第237章

眼看着公堂之上众人就要吵嚷起来,府衙拍了两拍惊堂木要两个讼师安静,他着人给余氏也套上镣铐:

“余氏,你状告陆商杀子、陆商却正告你和陆如隐不孝不悌,如今本府两案并做一案,你们互为原被告,因而公平起见、一同收监。”

余氏根本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抓,当庭就呜呜哀哭起来大喊冤枉,两个班差上来竟然都摁不住她,看那架势很像是要大闹公堂。

府衙嫌余氏聒噪,坐在堂案后忍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

早前,他听得师爷说,有人来告自家公公杀子,还想着是个节义的妇人,免了那二十杀棒。

如今府衙真是后悔,这二十棒分明该打!

前庭这儿正乱着呢,忽然后面班房又跑出来一位官差,他神色匆匆地跑到府衙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云秋在京城里还是不太方便出面,所以他头上戴着斗笠、远远站在公堂外,看见这一幕,他眉心一跳、隐约觉察出不对劲。

荣伯站在云秋左手边,看此情形也觉情况有变,他微微弯腰俯身,压低了声音,“东家,您瞧这是……”

而云秋尚未开口,站在他右手的朱信礼就抢言道:“我猜多半是和陆如隐有关,你瞧那府衙频频回头看陆老爷子,眼神还带着无奈和审视。”

云秋远观府衙神情,摇了摇头下了断言:

“陆如隐死了。”

与此同时,啪啪两响惊堂木,府衙肃静了公堂。

他谈了一口气从堂案后站起来,然后负手晃晃悠悠走下来,他先是看了陆商一眼,然后又转向余氏,最后才轻声道了句:

“二位节哀,陆如隐……死了。”

陆商一愣,面上血色尽褪,本来跪得笔挺的身形一下委顿在地,浑浊的眸子飞快眨巴两下,最终还是抖着嘴唇,紧紧闭上了眼。

他鼻翼扇动,两个眼眶陡然变得通红,浑身颤抖、似乎在压抑一种极复杂的情绪。

倒是那余氏,明明刚才还在哭闹着冤枉,听见丈夫的死讯她夸张地“啊?”了一声,还反问了一句:“就死啦?!”

那模样神态,怎么看都和悲痛搭不上干系,倒更像是在确定丈夫死没死透一样。

府衙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睛微眯起来多看了余氏两眼,余氏本来还有话想说,被那机敏的讼师阻拦,让她不要在公堂上喧哗。

其实陆如隐被抬过来时,师爷就已经请来府衙里的医官给他验过伤。

陆如隐身上多是被山石草木刮擦所致的外伤,淤青失血而已。除此之外,他左脚踝有一处扭伤、右手碗脱臼,最严重是肋骨裂疡、脏腑出血,以至进气少、出气多。

但当时给他验伤的大夫确认陆如隐并无性命之虞,只是伤重难治,还留下了药方、替他接了骨、用杉篱固定了他的胸腹,以防肋骨二次挫伤。

师爷为保无虞,还专门要医官写下了验伤呈报,然后派两个衙轮流差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前面半日,一直到升堂前陆如隐都好好的,怎么他们才审这么一会儿,人就突然死了?

出了人命,案子的性质就变了。而人死在府衙中,自然要再请医官、请仵作来验明死因。

府衙等着陆商的情绪缓和下来,这才给他和余氏说明了此事。

这是衙门里的惯例,陆商叹了一口气,表示并无异议,但那余氏的反应却很激烈,她忍不住又嚷嚷起来

“验尸?!怎么可以验尸?隐郎他都这么惨了!你们不让他入土为安就算了,竟然还要剖杀他的尸体?!”

府衙实在被她的尖声闹得头疼,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山根、招呼师爷和那余家的讼师来与余氏解释,结果余氏好赖话不听,就是不同意。

最后府衙恼了,怒拍一下惊堂木,转身指着余氏喝骂道:

“大胆刁妇!你若再吵嚷,本府就以妨害公务之名治你重罪!”

余氏被他这一声吼吓得双腿一颤跪倒下来,她怯怯看看府衙又看不断对她使眼色的讼师,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呜哇一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