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谕吉相信吗？从福泽谕吉对川原爱的了解来看，少年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川原爱的父亲对待川原爱的人身安全时表现出来的分裂感就有解释了。

因为不能让川原爱在二十岁之前受到伤害，所以金发男人对任何威胁到川原爱人身安全的因素都十分在意。一旦消除了危险，川原爱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金发男人不感兴趣。

原来如此。

“我信。”

福泽谕吉的回答让川原爱勾起愉快的笑容。

川原爱继续解释：“这些都是祖父去世之前告诉我的。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十岁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混蛋和别的父亲不一样。”

川原爱又想起那个从树上滚下来的小孩子。和他一起逃学的小伙伴被父母抱在怀里，小小的川原爱听见了母亲的哭泣。父亲是一个只会在自己身上放特制追踪器的恶魔，只要确定川原爱的生命没有危险，对其他的一切毫不在意。

“我的祖父是商业上的雄狮，祖父因为我是母亲的孩子，选择了用遗嘱挟制老混蛋给我庇佑。又因为我是川原家的继承人，这份庇佑只能维持到二十岁的时候。倘若成年的狮子斗不过老去的狮王，在祖父看来不配做川原家的掌舵人，就像我那位落败的伯伯。”

川原爱并不憎恨家族弱肉强食的规则。既然如此，父子俩决裂是因为他的父亲在一开始欺骗了他的母亲吗？

对了，从头到尾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你的母亲是否知道这些事？”

川原爱久久没有回答，他靠着椅背，仰头看夕阳的余晖，夜色渐渐爬上了天幕。

“我真希望她不知道啊。”

川原爱的叹息带着哭腔。

“她一开始是想忍的。十一岁的时候，她带着我离开川原大宅搬到现在住的洋房，我就明白她知道了。”

川原爱捂住双眼，滴滴答答的泪水从指缝落下。

“十七岁那年，我的母亲郁郁而终。”

川原爱放下手，红着眼眶问福泽谕吉。

“母亲她至死都爱着老混蛋。老混蛋在母亲死后表现出痛不欲生的样子。福泽先生，脱胎于阴谋的爱是真实的吗？如果是真的，这份爱为何这样不纯粹？如果不是真的，他们何必做出深情不悔的样子。”

这是川原爱发自真心的问询。

“福泽先生，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福泽谕吉无言以对。他无权置喙他人的感情问题。诚然，以福泽谕吉的观念来看，始于欺骗的感情是不道德的。可是他不能断定两人之间没有真心存在。并且正如川原爱所问，爱情为什么不能纯粹一点？福泽谕吉可以站在成人的角度告诉他，因为世事复杂。但有道理就是对的吗？追求纯粹并不是错误呀。

福泽谕吉无法回答川原爱的问题。他伸出双臂拥抱哭泣的少年。

成年人的胸怀真广阔啊！

川原爱听见了胸腔里的心跳声。

嘭嘭嘭。

川原爱从和服男士蓬勃的生命力中获得了力量。

“川原，你父母的感情不需要我评判。”

福泽谕吉摸了摸少年黑色的发顶。

“你无须背负他们的过去。”

福泽谕吉对怀里的少年充满怜意。川原爱从未拥有正常的亲子关系，甚至小小年纪被迫卷入了父母之间的爱恨情仇。他能靠着母亲的爱意和自己的坚持走到今天，成为一个温柔敏感的少年，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只要向前走。”

福泽谕吉退开一点距离，他的双手放在川原爱的肩上，强行让少年和自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