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只有一岁,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会让自己的一岁崽崽去打工。”陆映白总觉得一些游戏的设定真的很奇怪且微妙。

游戏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给玩家附赠一个美好梦境,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指出,那只是幻想,不应该沉溺其中?

但你赚的不就是有那份幻想的人以为幻想是真实的钱吗?

也许只是因为《养崽》当下还没来得及开启大范围氪金系统,所以这种观点还不够明显。

不过总的来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政策方面绝对不会允许一款游戏具备成瘾性质。

小星可没来得及想到那些复杂的东西,他只给出了一个可能性:“那如果以后出现了长生种的幼崽,阿爸又该怎么办?”

陆映白一脸惊讶:“我都没来得及想二孩,你就已经开始给阿爸思考养二孩的规划了吗?”

“不……”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相对自然的接受打工系统的存在,并且按照游戏玩法那样安排你去工作呗,对吧。”陆映白用成熟的口吻说明了一切。

小星点了点头。

“但事实上,我在意的不只是一岁幼崽需要去工作给自己买衣服这件事。而是,从纯粹玩家的角度来说,游戏方面是否已经忽略了重点——《养崽》这类游戏的适应用户,绝非那种希望自己的崽崽能无条件通过自身努力得到物品的人。”

这点尤为重要,至少陆映白是这样认为。

“如果幼崽需要的所有东西都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那么作为父亲/母亲,作为玩家,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假如你所需要的东西全都能凭借你自己得到——当然,目前对你来说象征必需品类的电池还是需要氪金取得,可是你也要知道,电池成为氪金必需品的时候,就等同于游戏厂商必然要放弃一大批等同于日活的零氪玩家,资本不会这么做的。”

“故之后一定会出现类似的日常系统,完成一些任务,获得可购买电池的非氪金货币,然后为自己的孩子提供日常必需。对于很多玩家来说,这都将是一种成就感来源,而对于氪金玩家来说,也多了一种选择,那就是日常可做可不做。”

“假设我上述所猜测的这一套系统在之后,真的有可能会开发上线,那《养崽》就是在做一种自毁生命力的行为。”

陆映白最惊讶,甚至有一些难过的是,这才只是他玩这款游戏的第一天。

如果这只是一款游戏,那终有一天小星也会成为一串被删除的数据,伴随着游戏APP的存在,一同从他手机中删除,然后从此再也不见。

“实景体验功能给我的感受全都是,你是具备自我的,你是你自己认为我应该成为你的阿爸,然后我们才出现了这种父子关系。”

“实景体验功能让我明白,你具备自主选择权,可通过你的打工赚取特定货币,并购买服饰商城里的服装的行为,这和实景体验功能所表达的一切全都是相悖的。”

“就像我之前所说,它一边在制造幻想,一边又在破灭幻想。”

陆映白对此还有一句堪称简单粗暴的评价:“这在我看来真的有点傻逼。”

然而,陆映白压根不知道他所产生的这种割裂感,就只在于,小星根本不是游戏中的纯粹的一个程序化产物。

他切实存在着。

真实存在的生命个体,和本应由单纯程序所运转出来的纸片人,这两者之间间隔天地。

正是因为小星存在自我,陆映白才会苦恼于他没有自我。

他也顺应心思将心中烦恼说了出来:“让我最不高兴的地方就是,你因为你的智脑的身份,你认可了这种行为,甚至没有从中发现任何不对。”

“你没注意到,如果你打工了,如果你表现出了一种不需要我的态度,那么作为阿爸的我,也将难以再从你那里得到被需要的感受。”

“在人类社会群体中有一个现象,那就是在孩子成长到已经不需要长辈铺路开道的情况下,长辈就应该学会放手。”

“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现在就是,你刚成为了我的孩子一天,你、甚至包括构建你存在的平台,你们全都要求我要逐渐学会放手。”

陆映白发自内心地觉得:“我只觉得这很神经病。”

在他的感知中就是,不久之前刚宣布自己的有了一个孩子,结果下一秒就有人告诉他说,你的孩子长大啦,他要自己单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