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左怀玉败下阵来,他轻声道:“侯爷好本事,都说武人不擅谋略,侯爷却是三十六计,一计又一计。”
“哦,这倒不知侯爷何出此言了。”焦夜怀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气质温润,君子灼灼。
看着就同这京城中长大的世家公子无二。谁又想到这就是镇守边关的杀神镇北侯,一柄宝剑杀敌将无数,宝剑下的累累白骨或可堆座山。
本人更是剑染血而唇带笑。
“都到了这个时候,侯爷何必装傻。”左怀玉收敛心神,这样的男人最可怕,即便是他也得拿出全副心神。
“不是装傻。”焦夜怀笑,“而是最近在下用计太多,实在不知道左丞相说的是哪件?”
左怀玉一噎,口中茶差点没喷出去。
“是小女之事。”左怀玉道:“侯爷好算计,这边救了小女,赚了我一个人情。回头就找人揭发了皇后,偏生我与揭发之人的兄长有半师之恩。如此巧合,我便是巧舌如簧,皇后也不可能相信不是我所为。
就算勉强相信我的话,这根刺也扎下了,不管皖皖嫁不嫁二皇子,最后皖皖同左家都落不下好。日后二皇子真若继承大统,想到今日之事,心中难免不会有疙瘩,清算我左家。”
左怀玉道:“若不是这计策用在在下身上,在下都想赞一句好计谋。”
“愧不敢当。”焦夜怀轻轻笑道。
“你既然承认了?”左怀玉没想到焦夜怀承认的这么痛快,还以为他得诡辩一通。
焦夜怀道:“我们武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性格都直爽,左丞相问什么说什么。”
左怀玉都快要不认识直爽二字了,焦夜怀回京才多久,对他一个计谋接着一个计谋使出,就让他和皇后本来坚不可摧的合作变得只能稍微一使力就会分崩离析,这样的智谋,说实话真的很可怕。
如果焦夜怀是想对他出手,他可能早就死了。幸而焦夜怀不是想搞死他,只是想和他合作。
这样的对手左怀玉不愿与之为敌,他也压根就敌不过,更何况,左家确实需要一条退路了。
左怀玉道:“侯爷这么轻易就告诉我了,不怕我这个被算计的恼羞成怒。”
“怎会,无论怎样,我都是左小姐的救命恩人。二皇儿那事并不是我算计的,只能说大概天道都在帮助我,一切才会那般巧合。”
左怀玉静静看着焦夜怀,最终似是认命般道:“就算我加入,至多只能说服朝中一半文臣,至于武人那里我是完全说不上话。御林军统领是皇帝的心腹,只要有他在,我们很难成事。”
焦夜怀淡淡笑着,浅浅的涟漪在他眼底荡漾,“有丞相帮我说服部分文臣就好,其他的事情丞相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二人达成协议,左怀玉为了不惹人耳目,悄悄从后门迅速离开。
焦夜怀没有着急离开,叫了歌女舞女弹琴唱曲,他本人就坐在那里喝酒吃菜。颇有几分醉生梦死之意,正符合他现在的人设。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破烂的人扑了进来,扑进来的人瘦骨嶙峋,头发枯黄,由于人低着头,焦夜怀看不清他的脸。
走廊传来一阵喧哗声,“跑,我让你跑,老娘抓到你,绝对要你好看!”
转眼喊话的老鸨子就跑到门口,一把抓起地上人的头发就把人薅起来,“跑,你怎么不跑了。”
地上的人发出很微弱的痛哼声,很弱,很弱。然而就是这微弱的声音吸引了焦夜怀的心神,令他向来处变不惊的情绪剧烈波动起来。手中的酒杯都因为太过震惊而掉在地上,瓷器碎裂,发出啪的一声。
声音不响,却能震慑所有人。
老鸨子抬头看去,对上焦夜怀那双布满寒霜的眼睛,登时吓得浑身一哆嗦,直接跪了下来。
“侯,侯爷,扰了您的雅兴,奴婢这就把人弄走。”老鸨子说着就要继续薅地上男人的头发,焦夜怀却出声道:“放开他!”
他的声音冷得令室内仿佛都结了冰,几个人全部瑟瑟发抖。
焦夜怀起身,宽袖长摆画出一个锋芒的弧度,随着主人而摆动。
焦夜怀一步一步走近地上的青年,每踏出一步,仿佛都踏过千万年的漫长时光。身边皆是那过往无数的岁月,山间的溪流,林间的蝴蝶,秘境之中的危险,和那日的雷电交加。
焦夜怀一点一点在男人的身前蹲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男人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