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深吸气,甩开笼罩在心头的一切,朝前?跑。
夏季末,夜风微凉,两坊的巷子静悄无?人,一如空城,只?剩野猫在矮墙上逡巡。
长距的路灯将夜色切割成一段段明暗相间的走道,他们在光芒和黑暗里穿梭奔跑,光与夜在身上流淌。他们穿桥过巷,跑过树影繁盛的自来水厂和废船厂,到了江边小屋。
点上蚊香,落地扇打开到最高档,两人爬上床,趴在凉席上翻相册。
黎里的相册很薄,都是一家四口的。有黎家夫妇两口子的结婚照,黎辉黎里的百日照,剩下基本?是每年两个孩子的生日照,以及一家人在江州各个景点的合影。
燕羽第一眼?在意的却是照片里的何莲青。虽能?看出经济条件一般,但她每张照片都在笑,脸庞圆润饱满,跟小作坊里那个满面愁容的女人判若两人。
他说:“你妈妈这些年受苦了。”
黎里没吭声,转眸看他,他趴在她身边,翻看着关于她家庭的一切;那认真模样好似看他最关心的乐谱。
燕羽说,原以为?黎爸爸是个很威猛刚毅的形象,但照片里的男人很瘦,外?貌平凡温和,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黎辉也瘦瘦的,长相周正,表情平和,是个不?太显眼?的初中生。
黎里说:“他现在长高了,肩膀也宽了。”
燕羽说:“你跟他们长得不?太像。”
“小时候有那种邻居、亲戚,很讨厌,说我是捡来的。气死我了。”黎里说到这儿,又?有点骄傲,“但我爸爸从来不?开这种玩笑。他说,你就是我跟你妈妈生的,怎么可能?是捡的。去哪里捡这么可爱的女儿。要是丢在路边,别人早抢跑了,轮得到我捡。”
燕羽微笑:“对?啊,我肯定去捡。”
黎里很轻地拍了他一下,又?往他身边挨了点儿,裸露的肩膀靠在他t恤的衣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