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勾着唇将脸埋在他的衣袖里,鼻间萦绕着清冽干净的气息,感受着相贴的躯体传来的体温,忽然生出一点安宁的倦意来。

这种感觉于他很奇妙。

他曾踏遍西境,穿行蚀雾海,见识过众生百态,却只觉得厌倦和疲惫,几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安宁惬意。

虽然他总说慕从云像只兔子,可有时候他觉得对方其实更像一棵树。

不为外物所移,不为外界所扰。

安静又干净地生长在那里,不论炎夏,不论寒冬。

慕从云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

也与他曾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沈弃拽着他衣袖,任意困意席卷,沉入了梦里。

他很少有安稳的睡眠,梦里也总是充斥着那些令人不快却难以抛却的陈年旧事。

这一次亦然。

梦里,他又回到了漆黑无光的凋亡渊薮。

孱弱的身躯遭受抽筋剔髓后无法动弹,深深陷入了烂臭的淤泥当中。粘稠腥臭的泥浆不知道曾经淹没过多少尸体,黏腻地裹在龙躯上,填满了每一片鳞片空隙。

淤泥里肮脏恶心的虫类在腐烂的身躯上爬过,顺着伤口钻进去,生根、繁衍,散发出腐败的气味。

沈弃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却无法挣脱。

就如那被困的百年里,他无法挣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