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坐轮椅的丑beta

他的手拿起又放下,踌躇,胆怯。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得到真相比想象中的更加痛苦。

白天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倘若阎舟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非常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他可能恨不得将白家的每个人都杀了个干净,他可能恨不得将白年剥皮抽筋,而最后,他会恨死自己。

他将白年错人成了自己的弟弟,又为了救这样一个人,让冬歉失去了生命。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

为什么他会在短短一日之间,失去了所有。

他失去了自己的弟弟,也失去了冬歉。

他该怎么承认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就像一个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点开了阎舟发给他的那些东西。

第一个画面就刺痛了他的心弦。

冬歉血淋淋的双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手腕,掌心,指尖,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想要治疗这种毒,需要的血液数量极大。

与其说是救人,不如说是一名换一命。

他知道冬歉的体质,让他牺牲这么多的血去救人,对他身体的伤害几乎可以说是无法估量。

那一刻,他甚至感谢阎舟出现在了冬歉的面前。

不然那一天,冬歉真有可能因为救他而失去生命。

剩下的视频,任白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看下去。

仅仅只是一个画面,他就按下暂停键,不得不深呼吸几次才敢继续看下去。

但他必须看。

他得知道,冬歉为他做了什么。

他得明白,自己失去了一个多么珍贵的人。

视频中,因为失去了太多血,冬歉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他这么对你,你还救他?”,任白延听到阎舟这么问他。

是啊,这个问题,也是任白延想问的。

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恐怕会一辈子怀揣着这个问题难以入眠。

冬歉只是看着任白延的脸,眼中流露出几分他看不懂的目光。

任白延的整颗心都紧绷了起来。

他想要知道答案。

然而冬歉只是虚弱地昏了过去。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知道。

因为冬歉已经死了。

什么都不剩下。

伤口的治疗比想象中的更疼。

阎舟给冬歉擦药

的时候,他疼得浑身颤抖,有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他说,“轻点...”

这样的话,冬歉以往也无数次对自己说过。

他做到了吗?

恍惚间,他好像已经让冬歉失望了太多次。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我的腿,就当真治不好吗?”

“我很想去外面看看,可以吗?”

对于冬歉的这些渴望,他是怎么回馈的?

拒绝。

敷衍。

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问题,冬歉都只问了一遍。

得到拒绝和搪塞后,就再也不问了。

永远不问了。

这些天来,任白延一直麻痹自己。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弟弟,随意将冬歉推到了本不该属于他命运。

他为了自己的私心,将冬歉至于那种绝境。

为了不让自己心软,这些天他...甚至快要忘记冬歉是一个多么怕疼的人。

一个连打抑制剂都害怕的孩子,当初是怎么鼓起勇气救他的。

那么多血。

该有多疼啊。

白年呢?

那时候,白年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是失血过多吗?不是因为失血导致面部必须要进行手术吗?

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连他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摆在他的面前。

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是装的。

白年回到白家后的治疗,他并没有全程围观。

这也是正常的,虽然他一直让冬歉叫自己任医生,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医生,他说白了只是一个搞实验的,白年当时的状况,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听人说,白年失血过多。

然后他就开始想着,这样的失血情况,会对他做的人脸面具产生影响。

一切都这么的自然而然。

他甚至没有过一丝怀疑。

因为他认为白年是他的弟弟,所以从始至终,他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但是,白年不是他的弟弟,也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纯善。

可如果是这样。

白年到底背着他,对冬歉做了多少不好的事?

仔细想来,冬歉每一次发生意外,白年是不是在场。

那天,冬歉被来路不明的alpha标记,白年是不是也在?

为什么他会在?

还有更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涌上他的脑海。

他不敢去回想。

他不敢直面,冬歉到底受了多少伤害。

那天,他问冬歉,为什么不可以像白年那样自尊自爱。

冬歉笑着嘲讽自己天生劣等。

是啊,白年一直都干干净净的。

他为什么干干净净的?

因为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流几滴眼泪,诉几声苦,抱几声怨,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替他去做任何事。

只有冬歉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始终痛苦地挣扎在泥泞里,事后还要被人问,为什么他那样脏,为什么岸上的人干干净净。

多么可笑。

更可笑的是,对冬歉问出那样问题的人,是他自己。

这种窒息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种痛苦甚至想让他恨不得亲手了结自己。

在那一刻,他竟同阎舟生出了相同的念头。

他得拖一个人...跟他一起下地狱。

冷光照射下,他的眸色极深,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像是疯了个彻底的怪物,择人而噬。

他的手操纵着光脑,对白家发出了联络。

他听见自己亲切地问候着:“白年现在还好吗?”

他的嗓音温柔无比,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病态的笑意,哪怕他现在,真的很想将白年剥皮抽筋,骨头和血肉一起碾碎。

白父对于任白延的情绪无所察觉:“还好,医生已经稳定住了他的情况,基本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是吗?”

任白延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温和地笑了。

“那我现在,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