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跟你们说?”秦晏有些意外。
“之前她一直挺低调的,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是有一回校运会的时候,所有老师都不需要上课,我们生物组更闲,就聚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也忘记当时是谁先起的话头了,说起自己高中的校园生活和高考那会儿掉的头发,”刘老师说,“我们聊得正起劲儿,王亚婷突然转个头说,‘高中很辛苦吗,我不觉得,我从来没有过什么压力’。”
秦晏示意刘老师继续说。
刘老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凡尔赛嘛,谁都有凡尔赛的时候,但她说得特别认真,还说自己从来就不需要有什么生活上的负担,总给我们一种她在炫耀的感觉。而且生物组办公室的年轻老师比较多,除了我和王亚婷还有另外一个老师年纪大点,剩下的几乎都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女生,心思难免敏感波动,都觉得王亚婷看不起自己。”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你觉得你们和王亚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晏说。
“嗯,当时气氛还算轻松,我们也笑着去配合她,说好羡慕之类的,其实就是场面话,谁知道后来她越来越来劲儿,隔三岔五就在办公室里感叹自己的人生,反过来说羡慕我们能够体验到底层人士的艰难,而她无法体验,”刘老师啧一声,“这不是炫耀是什么?但大家都是同事,不好撕破脸,只能慢慢跟她划清界限,平时该说的话还是会说,不过隔阂肯定是有的。”
秦晏点点头,了然。
顾城问道:“办公室的其他人怎么不在?”
“今天学校年轻老师们开会,他们都去了,我就躲一会儿懒,”刘老师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现在应该还没结束,他们这个会要开挺久的。”
谢过刘老师之后,秦晏和顾城要走了办公室所有老师的名单,在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垫肚子,等这些老师都开完会便再次返回校园进行询问。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部分与王亚婷有过接触的老师都没有作案时间。
生物组的刘老师承认自己对王亚婷的为人有很大意见,但不至于动了杀心,在案发的当天她一整天都在办公室里,晚上九点多熄灯回家,到家之后便开始写未完成的论文,一直到凌晨的时候才关上电脑开始洗澡睡觉。
她家附近的监控也确实能够为她作证,从夜里回到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再出门,第二天上午的七点才骑着摩托车离开家前往学校打卡。
其他老师也都说自己在案发的时候没有离开过市区。
年轻的生物组女老师害怕地说:“西城区那边那么偏僻,学校在市区我都不敢一个人下班,一定要拉着别人陪我,再说我家住在龙腾小区,怎么可能傻了吧唧跑到反方向的西城区去?”
生物组男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有女朋友,平时不怎么跟王亚婷接触,而且她吧算了算了,我还是说说我自己,大晚上的我也怕,下班就回家喂猫了,西城区那么远那么偏僻,谁想不开大晚上跑那里去?”
回到市局,秦晏在办公室里泡茶。
顾城整理完线索之后从楼下的办案区一路上楼,敲了敲门。
他没有等到秦晏的许可,这会儿站在门边,看向里面,正好看见窗棂边洒进来的一点点暖阳照在秦晏身上,秦晏的大衣搭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此时穿着一件羊毛衫,羊毛衫的下摆正好罩住裤子口袋往上一点的位置,影子落在地面,与温和的日光融为一体。
顾城愣住片刻,又再次抬手敲门:“秦队。”
“敲什么门,下次直接推门进来,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秦晏半开玩笑地说。
顾城听他这么说,也不客气,抬脚就进,手里的报告纸在空中扬了扬:“这几个对王亚婷有意见的、曾经发生过摩擦的人都排查过了,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合理的作案动机。他们都要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焦头烂额,不会蠢到去杀一个偶尔炫富的讨人厌同事。”
秦晏轻轻颔首,站在办公桌的一角,看着桌上正在孜孜不倦地烧水的茶壶。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有点廉价的月饼盒,从盒子里取一点茶叶丢进透明的大茶杯里,水烧好之后直接用滚水烫茶。
茶的香气慢慢溢出来。
顾城站在旁边看着:“秦队,我在汇报案情。”
“我听着了,”秦晏把烧好水的茶壶放在一边,眼底含着一点点笑意,“喝茶吗。”
“不”顾城顿了顿,“等会儿,这什么茶?”
秦晏拿出一个没怎么用过的玻璃杯,走到一旁用办公室的饮水机洗了一遍,抽了几张纸擦干净,然后一边把自己的茶分进去一半一边说:“金银花,路边买来之后自己晒的,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