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眼秦晏:“冷静?”
“从作案的手法来看,凶手下刀时的每一刀都十分精准,所以才能准确无误地砍下死者身上自己想要的东西,死者手脚甚至生|殖|器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砍掉的,”秦晏看着照片上的断手断脚,“但最后,凶手留下了死者的手脚和躯干,却刻意带走了生|殖|器和肠子。如果只是为了让胡良死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多此一举,所以凶手杀害胡良的时候,也许就是冲着生|殖|器和肠子去的,砍断手脚或许只是顺带泄愤。”
顾城了然:“一个人的内心必须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才能说服自己去做下这些事。所以你才会说凶手足够冷静,而不是疯狂。”
“杀死胡良的过程对凶手来说或许是兴奋的、解压的,”秦晏淡然道,“但凶手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无论是提前制定计划还是准备作案工具,都是冷静的,而且事后不会有任何愧疚感,只会把这次杀人的经历当成一次仪式。”
“为什么?”顾城问。
秦晏看着他:“平时接触的案子,凶手大多是激情杀人,现场完整,案发现场就是第一现场。激情杀人的案子哪怕会出现抛尸情节,那也是凶手在杀人后随机选择的抛尸地点。但这次不一样,胡良的死是凶手提前策划的,凶手有预谋地作案,提前选择了抛尸地点,挖好了坑,连要如何‘处置’胡良都想得明明白白。”
值班室内安静片刻,好几道目光往秦晏身上瞄。
秦晏继续道:“要提前计划好一切,然后出手做到快准狠,在折磨胡良的同时还能干脆利落地砍下自己想要的部分,胡良死后,又能将尸体分装过再丢进原本计划好的土坑,凶手要么是有着丰富经验的杀人犯,要么就是内心强大冷静的变态,只针对胡良一个人。”
顾城盯着桌面上的图纸看几眼:“胡良尸体被掩埋的地点就在三里桥后面的山上,距离胡良的瓦房也不算远。但这说明不了作案的到底是团伙还是别的什么人。”
“从现场和尸体情况来看作案的大概不会是团伙,”秦晏伸手捏了捏眉心,“凶手在杀害胡良的时候带着浓烈的个人情绪,我怀疑仇杀的可能性更高。胡良是精神病患者,其行为经常不受自我控制,很难保证日常生活里不会得罪什么人。”
三里桥派出所值班室里的警员好奇地看着秦晏和顾城。
其中一人羡慕道:“从现场就能看出那么多东西,市局跟咱们果然不在一个层次啊。”
秦晏侧眸往那边看过去,温和笑笑:“都是为人民服务,分什么三六九等。”
值班室里一时间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有道理有道理。”
“还能看出什么吗?那这胡良还真是被寻仇了?”
“不可能吧,我和师父经常去给阿良家送东西,他行为是古怪,但也没伤人啊,谁会报复他?”
张所长清了清嗓子,拍拍桌面:“先别吵了,说来咱们也确实不清楚阿良的为人究竟是好是坏,二十年前他被家人送去县里的社会福利医院,十年后才被接回村里,在这期间咱们谁也没见过他。”
值班室里的年轻人纷纷住嘴,张所长又道:“二十年前他还在三里桥,但那会儿我不在三里桥派出所工作,我是后头调来的,二十年以前的事儿我也不算清楚,多半都是道听途说。所以阿良的人际往来,在座的可不敢说自己最清楚。”
正说着,值班室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敲了几下,秦晏站得离门最近,于是伸手将门拧开。
苏子柒恰好自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电话,看见秦晏的那一刻,他把电话掐了,神色微微发愣。
“怎么,”秦晏按住他肩膀,“不是说去后山看抛尸现场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子柒回过神,胸口微微起伏,径直走入值班室内,手指有些颤抖,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水就往嘴里灌。
“出趟现场,法医在路上了。”苏子柒终于调整好表情,眉间染上一丝严肃。
“”秦晏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拧着眉,“哪儿?”
苏子柒道:“两河村,村口往西五百米。”
秦晏和顾城被苏子柒带去现场的时候,曾俊也刚到,张所长表示自己也想跟着看看,后脚便来了。
曾俊看着苏子柒:“尸体呢?”
“说是刚捞上来,”苏子柒一边戴口罩一边说,“我那会儿在三里桥后山看抛尸现场,结果局长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说三里桥附近的村子出了事,案子性质恶劣迟早要转市局,非得让咱们顺路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