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卿眉头微蹙,这名字听着并不陌生,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唐轶:“商昀秀手下经管着一家洋饭店,大家都管他叫商老板,就是特出名的那个祥乐汇大饭店。”
闻言,傅荣卿嗤笑一声,视线懒懒地扫过书上的几行字。心中不免腹诽。洪锦文这个不折不扣的老貔貅,怎么会把这么大的饭店全权交给一个外人打理?
确实有点看头。
傅荣卿‘嗯’了一声,“你接着说。”
“商昀秀这段时间见了两个洋商,都在同一家花楼。”边说着,唐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黄皮信封,抖了抖,倒出两张黑白相片。
“您看,一待就是一下午,姐儿一个没要,干坐着说话了,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话讲。”
傅荣卿合上了书册,压在胳膊底下垫着。捡起桌上的打火机,擦了一支香烟夹在指缝间,才接了唐轶递来的相片。
第一张是穿长衫的商昀秀,正和胡子拉碴的洋商说话。相片模糊,看不清面容。
第二张距离近,是商昀秀清瘦的侧颜,拍摄角度选的不错,面目轮廓清晰,顺畅,唇边还挂着一抹淡笑,似不经意间的流露。
分明是黑白相片,愣是叫人看出了几分勾人的韵味。
傅二爷不信洪锦文身边会有这样脱尘丽的人,琢磨一番又忍不住暗讽。
相也不全由心生。
傅荣卿吐了一口烟,把相片随手往茶几上扔,不紧不慢地说:“傅家货船里查出的假黄金是洪锦文塞进去的,他和那伙洋商可能已经暗中结盟了。既然在他那里找不到构陷证据,就看看商昀秀这里有没有。”
唐轶想起偷摸跟着商昀秀这几天,连连赞同:“他白天和洋商见面,晚上回祥乐汇,就住在祥乐汇了!”
傅荣卿抬指掸烟灰,道:“那就从商昀秀这里着手,他们蛇鼠一窝,左右都是一家的,跑不了。”
“一家...的?”唐轶摸不着头脑。
“可不是。”傅荣卿勾唇,俊朗的面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称得上不怀好意的笑。
他生得顶好,眉眼间的丽色带着锋芒,笑时带着一股玩味的妖孽气。那双眼睛看着人时总有千丝万缕的情意,撩拨得人不自觉就想多看上两眼。
他说:“洪锦文膝下有两个儿子,可洪家众多产业中,来钱最快的祥乐汇却交给一个外姓打理,你说为什么?”
唐轶两眼清澈:“为什么?”
傅荣卿啧了一声,“因为足够信任,他放心这个人。”
“哦!洪锦文不露面,说不定那假黄金都是商老板亲自...”唐轶不再往下说,暗骂了几句,说:“大家相安无事多好,却偏要把傅家当做眼中钉!巴结洋商,给老祖宗丢脸!”
“你以为‘巴结’两个字就容易写?”傅荣卿瞥他一眼,正色道:“算了,眼中钉就眼中钉,一船货算不得什么,船上的假黄金才是棘手,逃的那名船员再好好找找。”
“在找的,他还没拿到钱,不可能出平阳。”
平阳是港城,水陆交通便利。起初只是航运发达,渐而经济,文化都跟着起来了。嗅到了商机,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世家纷纷来此扎根。
傅家世代从商,百年的根基,涉猎广泛,如今是不折不扣的平阳商界之首。
这么香的饽饽,谁看着不眼馋?能以之睥睨的却是近两年才开始冒头的洪家。
两家表面和气,实则相看两厌。
这大染缸一直没激起什么水花来,全因大伙以为傅家养的是两个扶不起的阿斗。反正傅老爷子百年后,傅家也要辉煌到头。
好戏还愁等?
外人眼中自己什么样傅荣卿明镜儿似的。他不在乎,还挺乐意把自己那点破烂事当故事听,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