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破风声戛然而止,箭雨告一段落。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骏马倒伏在地,两名暗甲趴在马腹旁一动不动,身上遍插箭矢,血顺着身下流淌,已是气绝身亡。
公子弦和门客惊魂未定。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借助马身的遮挡小心探出头。
暗夜中亮起火把,火光在风中摇曳,照亮袭击者的身影,也照出了河畔的惨烈。
“黄衣,金环,铁器,他们是楚人!捞起门客的长剑,当着公子弦的面拔出佩剑,两剑相击,门客的剑应声而断。
断裂的剑身坠落地面,发出一声钝响。
领队收回佩剑,将另半支断剑抛到公子弦脚下,口中道:“齐剑长且锋利,遇楚剑却不堪一击。公子在国内无立足之地,如今又得罪晋国,还能投奔何处?我主诚心相邀,理应知好歹,莫要不识抬举。”
他言辞傲慢,态度盛气凌人。字字句句充满威胁,用意毫不掩饰。
晋人犹如虎狼,以强横闻名诸国。楚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凶狠更加狂妄。
当年穆王南巡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仍是悬案。
楚国有最大嫌疑,王室却不曾追责。倒是主张严查的贵族家破人亡,在历史上销声匿迹。
自楚立国以来,疆土逐年扩大,蚕食的诸侯国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不提公子弦流离失所,如同丧家之犬,哪怕是公子弼当面,领队一样傲慢,顶多有几分客气。
“公子,千万不能答应……”
门客伤势过重,人变得昏昏沉沉。听到领队所言,心知入楚再难脱身,咬破舌尖发出声音,一句话艰难出口。
他怀抱有侥幸,只要暗甲及时赶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总能设法击退楚人。
“闭嘴。”看守他的楚人怒喝一声,抬脚踹在他身上,踩住他受伤的肩膀。断裂的骨头更加破碎,令他伤上加伤。
公子弦同他想到一处,有意拖延时间,希望能等到暗甲接应。
可惜事与愿违,约定时间已过,暗甲迟迟没有露面。
楚人的耐心告罄,领队一把抓起公子弦,命人带上门客,准备强行把人掳走。
“此地不宜久留,速走!”
为扫清痕迹,马和暗甲的尸体被抛入河内,地上的血也被土掩盖,不需要几日,一切就会荡然无存。
“走!”
领队大手一挥,楚人迅速集结,带着公子弦和门客找到藏匿的战马,陆续飞身上马,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离开不久,河畔响起狼嚎声,幽幽绿光在黑暗中闪烁,忽明忽灭。
天空中掠过暗影,夜枭展开翅膀,悄无声息缀上楚人的队伍,自始至终没有被发现。
狼群围绕掩埋的血痕,仰头发出嚎叫。
叫声中,几名身着短袍,背负弓弩,腰间悬着长剑的男子快步走来。其中一人靠近时,狼群竟未发动袭击,而是主动让开。
“是这里。”一名男子单膝蹲跪,拨开一层浮土,发现掩埋的血迹。他移近火把,火光照亮地面,也照出他脸上的旧疤。
“不出意外,就是这伙楚人。”另一人说道。
“走,回去复命。”狼站起身,曲起手指抵在唇边,以哨音召集狼群聚集,准备原路返回。
几人没有骑马,和狼群一同奔跑,速度半点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