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

庭院里的铃兰和夏栀子依旧繁盛,凌乱枝叶无人修剪透出一种荼蘼的荒芜和颓败。

骨朵硕大的紫荆被夜里的雨水打落一地,二郎神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天没顾得上不知道有没有挨饿,是不是又被巷口的几只大野狗欺负。

水缸里养的睡莲娇气,早化作一缕飘香的花魂,金鱼与它相依为命,肚皮泛白,浮在水面,鱼眼空洞。

梁千里心口发酸,隐隐胀痛,表情却麻木冷漠,他什么都想守住,但什么也守不住。

收回余光,动作利索地拿了几套换洗衣物和许子娟最经常用的那只小木音响,那是她学生送的,这些年许子娟很是珍爱。

走出庭院,男孩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长大的地方,市里来监工的人正在给包工头发烟。

也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变成热闹的商业街、电影院、商场、别墅区……

可他来不及伤感忧愁,因为还有更沉重的担子压在他肩上。

科室里的医生护士都认识那个八号病房瘦而清秀的男孩子,黝黑眼睛里是这个年纪几乎不会见到的坚韧和倔,干活很细致,比专业的陪护还耐心认真。

说话也温柔,每次给八号床病人打针,男孩子都会轻声求护士:“姐姐轻一点,我阿婆很怕疼。”

便是见惯生离死别的护士长在巡房看见这一幕也不得不动了恻隐之心,上夜班时候常常从家里把给儿子准备的牛奶水果带来过来给他。

那男孩儿实在太瘦了,胳膊和小腿干枯巴巴,瞳仁黑亮中透出与年纪不符的沧桑和痛苦,望者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