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页

韶年 花曳 972 字 10个月前

覃妈不胜唏嘘,拍了下座椅扶手:“她家成分不好,六七十年代那几年挺遭罪的,好在她儿子争气,老老实实读书,又能吃苦,工作之后谈了个对象,是老红军家的闺女。这闺女人挺好,也知道心疼人,就是有一点,不能生养。后来,罗大姐儿子借着这个关系,参了军,也不是那种要去打仗的兵,就什么乙种兵什么的,我也不懂,反正罗大姐意思,就是搞后勤的,施工啊,营建啊啥的,挺稳当的。罗大姐想的也挺开,不能生养就不能生养吧,儿子媳妇儿两人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好。谁知道后来越南那边闹事,形势越来越严重,就连罗大姐她儿子这样不会打仗的兵都派过去了。”

覃爸听的入神,点了点头。十年前那场战争他多少知道的清楚些:“对越自卫反击战。负责战斗的甲种师不够,乙种师也上战场了。乙种师新兵多,没战斗经验,所以那次伤亡严重。”

“可不是嘛,”覃妈接话:“罗大姐儿子说是就死在那次反击战中了,他们进村庄,里面就几个女的在河边洗衣服,他们也没提防,咱解放军不欺负老弱妇孺。谁知道那几个不是普通的村妇,是伪装的越南女特务,顺洗衣盆里头捞出枪,就把罗大姐儿子他们那一只队伍给打死了。罗大姐儿子就葬在广西那边烈士陵园了。她这回说是趁着腿脚还算利索,先跟先生约了看能不能在香港见一面。然后再去陵园看看她儿子,也算是了了自己这辈子的心愿。”

这些个话陆陆续续的,在飞机上时候覃梓学都听了个大概。

只是这会儿再由自家妈转述出来,还是令人觉得心情颇为沉重,感慨世事无常。

魏武强倒是头回听:“那这个罗姨可是够命苦的。”

“谁说不是呢。”覃妈再看看自家这俩,心里甭提多踏实了:“咱小老百姓,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个平平安安麽。”

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覃梓学站起身:“爸妈,这都快九点半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和武强就在隔壁,1217,有事你去叫我们。”

“这宾馆的床用席梦思,还不如住招待所呢。”覃爸小孩似的抱怨:“太软,一翻身都使不上劲儿。”

覃爸一辈子睡惯了木板床,对于这种“又软又弹没着没落”的床垫一百个看不上眼。是以早几年席梦思风潮席卷全国,魏武强自是不在乎那点小钱,赶了潮流第一批给自己小家买了一张。待到试了下果然不错后,提出要给俩老人买,覃爸愣是不同意。

“爸,”魏武强晚上跟老陈喝了点小酒,不多,完全不至于醉却让他情绪颇高,喊爸喊得毫无压力:“你试试这床垫。这花园酒店可是咱国内第一批五星级酒店,据说床垫什么的都是美国进口的。”

至于是哪儿进口的,魏武强纯属张嘴就来,瞎说的。他倒是听老陈讲过,花园酒店怎么怎么好,什么管理又是什么品牌,奈何他就是听了一乐,左耳进右耳出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把住宿安排在这里,一来不差钱,二来多少也有点显摆的嫌疑——

让爸妈住最好的,让他们安心,自己对他们或是对覃梓学,都是绝对没二话的好,是可以信赖并托付终身的那一个。

覃爸摇了摇头,固执却也没再说什么:“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结果到最后,还是魏武强撸了袖子,把老爷子睡的那张床床垫搬下去,又跟服务员要了一床被子,薄薄铺了一层,这才让覃爸露出满意舒心的笑容。

“真是不会享福的。”回了隔壁自己房间,魏武强活动了一下刚刚当搬运工的手臂。

“家里刚换那几天,我也不习惯来着。”覃梓学笑,自然的到卫生间帮他拧了湿毛巾递过来:“擦擦汗。”

“一会儿就洗澡。”魏武强接过毛巾:“广东这边的习惯,天天洗,叫冲凉。身上沾点儿水就算洗过了,不洗还不行。”

“你这跟着学的,”覃梓学靠在卫生间门框上,想起下午路上那几句不伦不类的粤语,不由调侃:“都快变成半个广东人了。”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寸短的头发,魏武强想起来的乐:“对了,我教你啊。贼好玩,一开始听快把我乐死了。什么炖母鸡啊,什么我母鸡啊,你知道啥意思不?”

大男人跟个献宝的小孩似的,不等到回答就迫不及待接上了:“炖母鸡是对不起,我母鸡是不知道,哈哈哈是不是贼逗?”

没觉得广东话有多逗,覃梓学让魏武强那股眉飞色舞的劲儿给感染了。

房间内的灯光并不明亮,甚至在这夜晚有些朦朦胧胧的。那些静悄悄的光芒落在男人发丝上眉骨上宽肩上,粘在他的笑容里。突然的,就让覃梓学有些心猿意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