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亩三分地能有多大点儿事儿?”周所长满面红光,接过魏武强递过来的中华香烟:“嗬!中华嘛。魏老弟我不拿你当外人,这话屋里说屋里了。上头有命令,正好借着这次普查的机会,各社区加大力度摸个底,看看有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你也知道几年前扫黄打非,全国上下重点整治,现在也害怕这股势头再偷摸潜伏下去。包括那什么。”周所长暧昧的笑了笑,几分不以为然:“我们北园河辖区不是有个公园嘛,一到晚上乱七八糟的,几个男的都在我那里挂上号了。正好这次挨个摸上门,警告震慑一下,有病得治,不治也别给我们添乱。”
欧阳点点头,倒是听说过:“这我知道,清潭公园是吧?这公园可出名了,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它。”
周所长哈哈大笑,接话接的颇有讨好的嫌疑:“还是欧阳老弟见多识广。清潭公园屁大点地方,为什么出名?还不就是那些男人。”周所长摇摇头,感慨:“我是真不懂,这些人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女人不好吗?俩男的怎么过日子?”
“过日子又不分男女。”魏武强忍不住就反驳他:“去年那个什么,青年报我记得,不是登过一篇文章,说同性恋不是病。”
“我是没那么高的觉悟。”周所长抽了口烟:“说我老脑筋老顽固都无所谓,反正我是接受不了。”
魏武强跟欧阳对视一眼,欧阳打个哈哈:“这种事,跟咱们也无关,谈资罢了,还非得分个什么对错嘛哈哈,又不是小学生。”
三个人都笑了,各怀心思。
“你们小王同志那天去普查时候,我跟我哥正吃饭。其实原本没什么,我就是借住在我哥那儿,图个有人气热闹点儿,再说了他会做饭,”魏总撒谎撒的面不改色,真的似的:“我也躲个懒。大概是你们那个小王同志太严肃了,我哥给他一问,脑子就懵了,说啥都不知道了。这小同志也较真,隔天晚上又来了。”
“王海啊,刚转业分过来的兵,脑子是方的。”周所长噙着笑摆摆手:“甭理他。魏老弟你是知名企业家,你不一样。回头我跟他知会一声,让他不要去打扰你和你哥了。”
魏武强不知道这个老奸巨猾的周所长是不是猜出了什么,他也不在乎。他只想让覃梓学安心,让恋人不要惊弓之鸟一样,吓得寝食不安。
“像魏老弟这样的成功人士,又是搞房地产开发的,不是想有几套房子就有几套啊?要我看,魏老弟是个重亲情的人。”周所长拍拍胸口:“这么屁大点儿的事儿,包我身上了。”
让覃梓学愁眉苦脸了两天的事儿,就这么轻飘飘解决了。
一杯酒下肚,魏武强自嘲的想。自古至今,钱和权真是办事畅通的不二法宝,从来没变过。
如果今天自己不是魏总,而是刚来京城那个一穷二白两眼一抹黑的小魏队长,这种事就堪比登天之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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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店的生意最近是好到爆。
王伟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夜场卖小吃听乐队,居然在年轻人市场里得到热烈追捧和反响。
不同于使馆区附近的酒吧走的是迎合外国消费者的路线,火锅店这里更接地气,尤其是郑火他们那种反主流反商业反传统反权威的演唱风格,打破了以往的墨守成规,在呐喊和嘶吼中体现新一代的个性个力量,对于意识觉醒却迷茫的年轻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或者换个说法。与其说是王伟无意间的想法取得了成功,不如说是郑火坚持的渴望的摇滚黄金时代开始破土萌芽,在新中国建设日新月异的土地上伸展筋骨,走向开花结果。
与此同时,随着经济建设步伐的加快,人们物质生活的日渐丰富,当简单的吃饱肚子活下去已经不再是唯一的目标,精神层面上的娱乐渴望就慢慢抬了头。
火辣辣的撸串,冰凉劲爽的啤酒,还有同样让人大呼过瘾的乐队摇滚,一时间火锅店风头无双,风靡了半个四九城。
褪去最初不知结果咬牙前行的忐忑和悲壮,郑火的腰杆一天天挺直,怒火乐队开始在圈子里小有名气,这一时期也造就了郑火的灵感迸发,写出了后来唱响多年,在摇滚界经久不衰的几首经典曲目。
有意思的是,郑火他们有一天夜里两点多散场时候碰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瘦小黝黑貌不惊人,拿着张名片郑重其事的递过来,操着一口浓重的广普说,自己是香港大亚音乐的制片人,听了他们乐队觉得很激动,想邀请他们去香港演出将来为他们出唱片云云。
王伟跟郑火他们几个都觉得这人是骗子,王伟捏着那张名片,斜斜叼着烟眯着眼,一副地痞流氓相,问这位姓宗的制片人,自己能不能跟着一块儿去香港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