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栓没再耽搁,将周凡渡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背靠墙坐在了周悦安的身边,然后摘掉了套在这对兄妹俩脑袋上的粗布麻袋。
几个小时不见明光,猛然一见,眼球难免会收到刺激。兄妹俩同时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重新适应了正常光线。
周凡渡自幼是在农村长大的,对封闭闷暗的红薯窖十分熟悉,所以当下所身处的环境并未令他感到不适或者紧张。他也知道地下的空气稀薄,搞不好就会因缺氧而昏厥,立即放缓了呼吸,尽量使自己的心脉变得平稳。
但是周悦安就不同了。
周悦安出生的时候,家中的经济条件已经富裕了起来,从小住的就是小洋楼小别墅,别说地底的红薯窖了,连露天的旱厕她都没去过一次,即便是早年间跟随着父母回老家看望姥姥的时候,她也坚决不去旱厕上厕所,弄得她爸妈每次回家都得专程给她带一个移动马桶。所以当她看清楚周围环境的那一刻,整个人就瑟缩发抖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茫然与惊恐,仿若一只待宰的羔羊。
等金栓撕掉兄妹俩嘴上的胶带,又把破布条从他们俩的嘴里抠出来后,朱贵早举着灯走到了兄妹俩的面前:“手脚就不给你们解开了,免得你们不老实。给你们松嘴,是怕你们憋死,也允许你们兄妹俩好好说说话,天一亮你们俩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周悦安瞬间就被吓哭了。
周凡渡却不为所动,冷静地与朱贵金对视着:“在东辅,别说是两个大活人了,就算是两条狗失踪了,警察也能找出来,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朱贵早淡淡一笑:“怕,但是怕没有用,富贵险中求。”说罢,他将手中的照明灯移到了周悦安的脸侧。
灯光刺目,周悦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又畏惧地缩起了脖子,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缝中往外冒……她现在真的好后悔,后悔极了。她真不应该相信这个坏老头儿的话,更不应该怀疑自己的身世。
当初,要是直接报警就好了,现在也不会连累她哥一起被抓了。
周凡渡冲着朱贵早哂笑:“富贵?就怕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朱贵早缓缓摇头:“小伙子,你不懂,我要的只是钱,不是命,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杀你的原因。我也不怕人来抓,等明早天一亮,我把这丫头往买主那里一送,钱一到手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的最终目标只是钱,只是为了凑钱给儿子娶媳妇儿。
他也预料到了东辅的警察早晚都会来抓他,毕竟,东辅那么大的一个繁华城市,警察肯定不是吃素的。但是他不怕,反正他也没几天活头儿了。等警察来了之后他就自己承担下所有罪名,自己去吃牢饭,两个儿子还是清清白白的,还有钱娶媳妇儿了,这笔帐一点也不亏。
说罢,朱贵早又移动了一下手中的照明灯,将灯打在了周凡渡的脸侧:“你小子就别先替我这个老头子担心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那个丫头是被人买去当媳妇儿了,警察要是想找,咋都能找到,你可就不一定了,天一亮王老三就会来接你,把你带去大山坳里,警察来了找都不好找。运气好,你能被王老三留在矿上踩石头,运气不好说不定就被他割了腰子卖掉。我看你这身强体壮的样子,大概是运气不好的那一类,谁让你身上的东西值钱呢?”
周凡渡不置可否:“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身强体壮,但至少比你这俩软蛋儿子强。”他面无表情地从朱贵早脸上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木栓,唇角一牵,神色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鄙夷中夹杂着不屑的冷笑。
木栓是个莽撞人,当然能看懂周凡渡对他的挑衅,瞬间就被激怒了,一个阔步冲上前来,抬腿又是一脚,发狠地跺在了周凡渡的胸口。
周凡渡的身体一僵,眼前猛然一黑,剧烈咳嗽的同时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周悦安大惊失色,恐惧尖叫:“哥!哥!”
周凡渡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但却没有结束挑衅,即便是喉咙中已经冒出了血腥味,却还在鄙视咒骂:“王八羔子,躲在你爹背后算什么玩意儿?老子要是没有被捆住手脚,早他妈把你打成孙子了!”
木栓怒意更甚,满脸通红,立即抽出了挂在腰上的短刀。
周凡渡倒在地上,满含挑衅地盯着他,冷冷一笑:“有种跟老子单挑!”
木栓咬牙切齿,举刀就要去砍他,却被朱贵早呵斥住了:“没脑子的蠢蛋!越闹越让人家看笑话!”
与此同时,金栓赶忙抱住了自己弟弟的腰,免得他冲动。木栓却像是一头失了控的牛犊似的,一边剧烈挣扎一边疯狂大吼:“松手!让我杀了这个狗娘养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