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周燃走后,夏黎桐迅速拿出了藏在被窝里面的手机,悄声说了两个字:“再联。”然后便挂断了电话,才刚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她妈夏秋白就推门走了进来,关切询问:“谈的怎么样?那小子老实么?”
这是一间私人病房,隐私和隔音效果处理的都不错,环境私密又安静,确实是有利于病患的修养,但如果病房内发生了危机事件,门外的人也无法及时得知。
夏黎桐知道她妈在担心什么,虽然她觉得她的这份担心实在是有点多余,但还是安抚了一句:“他又蠢又怂,不敢对我下手。”这也是她对周燃最真实的评价。周燃这个人,大概是她从出生以来遇到过的最愚蠢的人类,并且蠢就算了,竟然还喜欢自作聪明,以为把陆靖惦记她的器官的事情供出来就能讨好她、让她把怒火全部转移倒陆靖身上,但他肯定想不到,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这种卖友求荣的行为只会让她觉得他是个又蠢又毒的跳梁小丑。
夏秋白想了想,感觉女儿说得不无道理:“他们家就没有一个聪明人。他老子就不怎么聪明,和他叔叔根本没法比,全靠着家里的老爷子撑腰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夏黎桐:“他叔叔也能咽得下这口气?”
夏秋白:“当然咽不下,但是没办法,老爷子迷信,偏心大孙子,就连带着偏心了大儿子一家。”
夏黎桐:“就周燃那颗没有脑沟回路的蠢笨脑子,凭什么能博得了他们家老爷子的偏心?”
夏秋白:“他们家老爷子重男轻女,但是他叔叔家没有男孩,连生了个女孩,而且在周燃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刚好淘到了一条手串,主珠上面的天然纹路像极了一个‘周’字,然后迷信的老爷子就把周燃当成了周家的贾宝玉,觉得他是天降福衹,所以倍加宠爱,但他叔叔一家人一直怀疑这条手串是周燃他爸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讨得老爷子的欢心,好争家产。”
夏黎桐:“……”
别看这一家子人都不怎么聪明,但搞起封建迷信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跟封建王朝似的。是不是就因为周燃在家中当土太子当惯了,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侵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觉得她低贱?觉得她是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所以活该被欺辱?
与此同时,她又想起来了苗绘:苗绘也是被重男轻女思想迫害的一员。
真是绝了,无论有钱没钱,都觉得男孩好,觉得男孩比女孩高贵,就好像家里没男孩天会塌一样,也没见人家家里只有女儿的家庭断子绝孙啊?怎么着,女孩子不是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没错,我们女孩子确实不是人,我们都是仙女!手里的流星锤锤的就是你们这帮落后的脑残!
紧接着,夏黎桐又在心里想:如果可以,我要把我的流星锤染成粉色的。
随后,她又言简意赅地点评了一句:“封建余孽!”
这四个字,夏黎桐咬的极重,带有无尽的轻鄙和不屑,但是她的伤势严重,身体本就虚弱,刚才和周燃的那番斡旋又极大地消耗了精力,这四个字咬完,身体内仅剩不多的力量彻底耗尽了,疼痛卷土重来,如同刀钻斧砍一般不断地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疼的她直咬牙。
夏秋白看女儿的脸色有些苍白,赶忙把病床的上半部分放了下去:“休息会儿吧,先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夏黎桐却没有偃旗息鼓:“你怎么不好奇我和周燃谈什么了?”
夏秋白反问:“我问了你就说了?”
夏黎桐实话实说:“那倒不会。”
夏秋白又气又笑:“那你让我问什么?”
夏黎桐平躺在病床上,朝着她妈眨了眨眼睛:“我就是好奇你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夏秋白叹了口气:“你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好奇也没用。”
其实她在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她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不是生理上的早熟,而是心理——才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成熟的像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或许比成年人还要能够沉得住气:她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藏在心里,不跟任何人分享;能冷漠淡然地处理任何事情;也能独立自主地管理她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虽然她这个当妈的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依赖母亲、亲昵母亲,但是,同人不同命,她们母女两个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更适合“互相关心但互不干涉”的类型。
夏黎桐顽皮一笑:“你现在怎么这么明事理了?”
夏秋白:“看开了呗,你能好好活着就行了。”她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说,“你被推进手术室抢救那天,我都开始信佛了,开始拜菩萨,我想让她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