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太平一眼瞄出他的玲珑心思,笑道:“大可不必如此慌张,我们太平酒楼对待每位新来的长工,皆是这般。他们都享受过此等待遇,你不算特殊。”

林书宇后知后觉,面上有些发红。他还道是邱太平有意照顾于他,没想到是他自己想多了。这太平酒楼,端的是众生平等的水碗。

邱太平笑意更浓,倾身而上,贴得更近了些,语气里有种似有若无的撩拨:“不过我待你,确实要特殊些。”

林书宇不防,觉察到一股轻微的热气吹进了自己的耳朵,痒得他耸肩去躲。

这人怎么和沈喻灵一个毛病,说话喜欢冲人耳朵。是害怕他耳朵听不见,不凑近点说不成话吗?

“瞧你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吃了你呢。”邱太平拢了拢宽大的衣袖,抽回身体,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他在同林书宇开玩笑,“因为你带了孩子,我自然得对你照顾着些。我瞧你房里只有两床被褥,一套还算厚实,另一套却有些单薄。我替你准备了一床,就放在我房里,待会儿吃完了饭,你上我那儿去一趟,把被子拿走。”

林书宇本想拒绝,但事关林无情,叫他一时拒绝不得,憋了一阵,没抢在话头上拒绝,事后再说,总觉得有些不妥,便索性应了下来,又胡乱吃了几口米饭,将碗筷收拾了,随着邱太平一道往他房里去。

邱太平的房间不在酒楼后院,而是单独一个别苑,就建在太平酒楼左侧,穿过一个石雕洞门就到。里面曲径通幽,甚是隐蔽安静。

邱太平领着林书宇来到房前,拿钥匙开了门锁,请他入内。林书宇毫不设防,提步便走了进去。依他来看,邱太平是酒楼掌柜,能安什么坏心?再者,自己的吃住和工钱一应都是他提供的,他还能从自己身上获取什么呢?

进了房间,林书宇四下环顾,邱太平的床上并未放着多余的被褥。他刚想开口询问,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是邱太平将房门重新锁上的声音。

林书宇仓皇回身,迎上邱太平的笑颜。如今这番情景之下再看他的面庞,觉得有些森然。他心脏砰砰直跳,嗫嚅道:“掌柜,你这是何意?”

邱太平不答反问:“你当真不知那么些个工人之中,我为何偏偏选中了你?”

林书宇脊背发凉,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蔓延如波浪。胆战心惊之余,视线开始左右晃动着找寻逃跑的路径。

邱太平缓步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林书宇的猫尾巴上。他勾唇,用眼神轻撩林书宇的领口,肆意盯住他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忍不住滑了滑喉头。

林书宇慌乱无措,拔腿便往侧边的窗户跑去。邱太平一手将他捉了回来,正欲将人反抱入怀,就听身后的房门砰一声被人大力踹开,迎面袭来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紧接着满满一盆莫可名状的茅房精华就冲着邱太平的脑门泼了上来。

邱太平猛然遮起衣袖去挡,却还是被飞溅的污秽之物脏了身子。他气得浑身颤抖,愤然放下衣袖,冲来人怒吼一声:“你!”

话音戛然而止,在看清来人的身份之后。

沈喻灵护着一进门就被他转移到了自己身后的林书宇,眉目无常地看着邱太平,他手里攥着一把木瓢,上面隐约还能看见不堪入目的污水。

“我途经此地,嗅到一股冲天的骚气,便从你的茅房里面取了一些夜香过来,替你遮遮这股味道。”沈喻灵将木瓢撂在地上,看似没用几分力道,却将那木瓢磕得稀碎。

邱太平暗暗喘了一口长气,将火气沿着喉咙一路逼回腹中,险些憋出内伤。

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神仙面前,还是莫要耍得太过分了。

“沈公子真是客气,这点小事就不劳你挂心了。”

“你若安分一些,我自不会挂心。”沈喻灵的语气不怒自威,说着只有他和邱太平两人知晓深意的警告。

邱太平眯起兽类一般的眼睛,不作回答。他和沈喻灵自初次见面时起便达成了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那就是我不动,敌不动,我若动,必死无疑。

刘大虽然死于邱太平之手,但实非他所愿。那日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雪山上,是因为要去寻找传说中的宝贝。结果宝贝没有寻到,却意外惹来杀身之祸。

而且追杀他的家伙,也是一只血妖。那血妖来势汹汹,逼得邱太平无路可走,他为自保,只能牺牲刘大的性命。

沈喻灵不动手,不是宽恕了邱太平杀人的罪责,而是看他尚且有用。他与那真正的幕后黑手见过,想擒王,必须得先留住他的性命。

可追查归追查,敢觊觎他的人,那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