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然呢?”
王忠作势要打,王明祥蹭地站起来,躲在桌子后面:“爸,您冷静点好不好,打我一顿又解决不了问题。”
打儿子一顿确实解决不了问题,但解气啊!王忠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把儿子叫回来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冯玉斌这两年确实是很低调,他也不是那种要争、要抢的人,人家大小也是个官,能忍让到这份上,可以的了。如今的情况,好比那楚越之急,吴国都打过来了,光靠你一个人抵抗?难办。再说了,你可以不用求他嘛,你和他做交易不就行了?”
接到王明祥的电话时,冯玉斌正在换衣服,准备往单位去,冯玉斌故意拖了几声响铃,想这三美和日娃还真是有点本事,才缓缓接起电话:“唷,书记,什么事呀?”
王明祥还是端得住,语气十分冷静,俩人约好在办公室见面。挂了电话,冯玉斌沾了一点发油,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上虽不崭新,但光亮的皮鞋,往镇政府去。
俩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了,冯玉斌也并没有要王明祥低声下气求他的意思,他是真心想解决仁河水库的问题,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是接下来两年中,两个人之间能达成一致且做出交换的唯一机会。
他们都不笨,话题很快就结束了,讨论的过程也十分简单——至少比王明祥想像中简单得多,俩人达成了一个共识——接下来冯玉斌重新指导全镇的安全生产工作,他会在此期间想办法让郑德多不得不放下仁和基地一段时间。此外,他还要负责疏散下游的群众;与此同时,不管用什么办法,王明祥必须在冯玉斌把群众疏散开的时间窗口里,迅速地把土方填回去,加固整条堤坝。
要把指导安全生产工作交给冯玉斌,王明祥肯定是不愿意的,可如今是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他心想,再怎么,财政大权、人员管理还是在自己这边,用这么一点小小的让步,换来冯玉斌的相助,又不用放下身段求他,这笔买卖也不算亏。
看到俩人一起从王明祥的办公室开门走出来,整个镇政府的人都看呆了,大家都不自觉地看看天上,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啊,这俩人撞什么邪了这是?
部署和安排人员需要几天的时间,水库堤坝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郑德多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他甚至没发现李芳波已经把挖掘机操作员悄悄换成了基地里的工人,李芳波自己的工人早就撤干净了。
郑德多忙不过来管这个,他忙着争抢镇上建新冷库的工程。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一次竟然是冯玉斌来主持工作,郑德多心里美滋滋的,还好上回基地挂牌的时候,他就觉得应该把冯玉斌一起请来,真是让他给请对了,如今这事不就好说上话了?
郑德多虽然脑子不算灵活,但有一种本能的社会关系敏感度,他以前就觉得,冯玉斌这样出生在少水镇、从村支书一路干到镇长的人,不可能真的会被王明祥打压这么久,即便不是当前,将来也一定会翻身的,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随手拜个神,竟然拜对位了,他怎么能不高兴?这天,郑德多哼着小曲儿,拿着投标文件,美滋滋地往镇政府去。
冷库工程的招投标工作由冯玉斌主持,在镇政府多媒体会议大厅举行,郑德多心里十拿九稳,除了他,这少水镇没人有本事接这个工程做。
一走进会议室,他却愣住了,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不仅有董国华这样的小型工程队,还有一些来自别的镇上、甚至县里的队伍。郑德多本以为就是走走过场,没想到会真的这么严肃,完全按照招投标的正式流程,四方在场。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人家厚厚一本格式严谨、密封规整的投标材料,他觉得自己手里这份薄薄的、东拉西凑临时整出来的材料,有点不好意思放上去了。
冷库工程其实不算复杂,雨季快来了,时间很紧,冯玉斌思量再三,直接走了现场简易程序。原本就算再快,起码也需要一周的时间论证标书,再作公示,这一次,直接由一批工作人员在现场进行验证。与此同时,冯玉斌把工程负责人都叫来坐在一起,大家直面竞争对手,拿出自己的优势,当面竞争。
这事在少水镇算头一回,会议现场简直就像一次辩论赛,家家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气氛激烈,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按照签到顺序,很快就轮到郑德多了,他慢慢把话筒拿到面前,咳了两声,拍拍话筒,工作人员小声提醒:“郑支书,这是会议话筒,能听见,不用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