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已经空无一物,她的行李都已经寄了出去,这一次是真的要和学校告别了,她站在窗前,闭着眼睛感受带着热气的风吹过她的发丝和脖子,听着窗外的梧桐树上蝉叫个不停,一片树叶被风吹到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咚”声,她睁开眼睛,把纱窗推开,捏住树叶的叶柄,再一口气把窗户关好、宿舍门锁上,拿着那片新鲜的落叶,大步踏出了宿舍楼。
向阳新村面貌大改,路边竖起了路牌,随处可见垃圾桶,沿路的路灯上,挂着野生菌的户外广告王吉虽然没有具体做什么,都是镇上怎么安排,他就怎么点头,具体的落实几乎都是三美、董国华、日娃她们几个在做,不过王吉也没啥过意不去的,看着村里的游客登记簿慢慢变厚,他每天就呲着个大牙坐在村委会里抽旱烟和水烟筒。
陈开富最近经常会到游客中心晃悠,一方面是看看现在的村干部都在干点什么,另一方面,他老婆最近也想出来游客中心外面的小市场占个位子,卖点米凉虾之类的。
自从退位以后,陈开富在家里的影响力就变低了。没法子,他不擅长干活,又不会煮饭,男人若是老了什么也不会,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变成了—1个人,人嫌狗不爱的,于是西风慢慢压倒东风,现在家里几乎都是老婆说了算,老婆叫他来问,他不敢不来。
看到陈开富背着手探头探脑,王吉下意识地站起来:“唷,陈支书,您ᴊsɢ来办什么事呀?”问完他才反应过来,现在陈开富只是一个普通老头了,语气霎时间就变了:“有事就说吧。”
这都在陈开富的预料之中,他面不改色,把需求提了一遍,正如他所料,王吉一下就把范儿拿了出来,在村委会的柱子上使劲敲了敲他的旱烟嘴,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扯着老烟嗓说:“老支书,这事情不是我不帮忙,大家都是要抽签抓阄来决定的,能抓到摊位的,那就有摊位,抓不到的,就只能等一等了。”
陈开富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时候叫你帮忙了?”
“您都找到这儿来了,可不就是来求人的嘛!我虽然是您的老部下了,可如今主任的担子在肩膀上压着,不得不把关”
“你把你妈个头的关”,俩人回头一看,是秀姨,本来她没打算掺和这事,可毕竟当年她也是捧过陈开富的臭脚的,再者,秀姨入狱后,家里的田地都租给别人栽种了,她没有田地种,村里挺多人都靠着三美吃饭,渐渐就不和她来往了,陈开富的处境就是她的处境,憋了一年多的气,也得痛快撒一回了。
只见她把踩在脚跟的鞋子提好,快步走过来,指着王吉的鼻子:“抓阄?你就编吧你就,谁不知道你侄子早就占好最大、最好的摊位了,你是看老支书现在好说话了,你狗腿子得势了,就敢骑在人家头上撒尿?王吉啊王吉,想想从前啊,老支书一个人把事儿都顶着,你们几个缩头乌龟在家里钻婆娘裤裆、对着祖宗牌位嚎,那时候你怎么没这威风呢?鬼迷日眼
云南话:形容人和事很不好很龌龊,多指某人的行为很奇怪,很怪异,稀里糊涂,不可理喻。其实这样讲也不是非常地符合这个词的意思,大家结合语境意会吧。
的”
秀姨还想接着骂,一只手拉住了她,一看是儿子刘德成来了,秀姨的委屈顿时涌上眼角,憋着眼泪:“孩啊,没王法了,这天地下,没王法了。”
刘德成知道秀姨嘴臭,但今天的事确实是王吉先起的头,如此看来,秀姨想要的摊位估计也是占不到了,他安慰着她:“算了,我再给你找点别的事做,再说,咱们就侍弄侍弄屋门口那几块菜地,挺好的,你还怕我没钱给你养老啊?”
秀姨一听,还是儿子最贴心,走到半道回头对陈开富喊了一声:“老支书,回吧。”
听着这句“回吧”,陈开富真是百感交集,他咳了几声,望了王吉一眼,转身慢慢走了。
王吉虽然不怕秀姨,可毕竟刘德成是个有文化的,万一真惹出点什么事来,估计整不赢他,这才忌惮着忍了几句,他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在原地咒骂起来:“一家是孤儿寡母,一家是断子绝孙,都日妈的过路要遭牛创
撞
死!呸!”
王吉没没得意太久,没过几天,村里就出事了。
一家子自驾来的游客捡了一兜子马皮泡
一种野生菌
回来村里,找村民加工,结果晚饭刚吃进去,一家三口正准备开车到镇上去住宿呢,孩子就说车里坐满了人,按理说,小孩子嘛,看到一些影子呀、脑子里想像一些场景然后脱口而出呀,这种情况也是会有的,可妈妈却说:“不要紧的,咱们挤着点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