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俊不禁:“你不饿狼扑食,怎么对得起你突然开窍的大管家?人不仅想把我打包送进来,还像一阵龙卷风一样卷出了你的房间,大约在明天早上之前都不会再出现了。”
邵允故作讶异:“是么?我的那位榆木脑袋大管家怎么突然进化了?不会是得到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吧?”
她被他的语气给逗笑了:“嗯?怎么有人贼喊捉贼啊?”
他也笑了起来,那笑容温柔和熙得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融化。
“其实,我刚刚在向你发出邀请时,就有些后悔了。”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我不是不想和你亲密相拥,相反,我渴望你渴望得整个脑袋都在发疼。”
“那你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我实在是很担心,当你看到一个没有任何掩盖的、完全赤|裸的我时,会感到十分失望。”
叶舒唯听懂了他话语里的双关。
他所说的,不仅仅是指他千疮百孔、疤痕遍布的身体。随着他们之间愈来愈强烈的情感纽带,她所看到的他也会越来越全面。他还想告诉她,自己在向她展示最真实的自己,一个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曾真正了解过的他。
所以,他很担心,当她看到他的全部后,会觉得与自己想象中的有所出入。
“我刚刚已经说了。”她用手指把玩着他湿润的额发,“你身上的这些疤痕,才致使你变得更强大又无所畏惧。它们在我的眼里,与美丽挂钩,与丑陋无关。”
“再有。”她歪了歪脑袋,“我背上在这些年里攒下的勋章,绝对比你的更多。而我身为一个女孩子,是不是更应该害怕被你嫌弃?因为不是有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说,女孩子的身上最好不要留疤吗?”
她出任务时,在火里跑、泥里滚那都是家常便饭。她行事风格又很野,仗着自己年轻又敏捷,经常做出一些在言锡他们看来都高危的举动,弄得浑身是伤也是家常便饭。有些伤口涂了药膏能愈合,有些则变成了一辈子都褪不掉的疤痕、滞留在她身体的每一部分。
但她以前脑袋里没这根茎,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倒是直到今天,被邵允这么一提,才想起自己的身体其实与他也算是半斤八两。
叶舒唯说:“那次在地下场馆,你帮我缠胸带的时候要是真的没偷看,那你以后应该会被我身上的疤痕吓到。”
邵允抱着她,温声回应:“我不会被吓到,你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美丽的。更何况你身上的这些疤痕,当真都是令人敬仰的勋章。而我……”
她立马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疤痕在我的眼里也是勋章。它们都代表着你在与恶势力做斗争、一路坚持至今并始终没有被打垮,还要奋起反击的韧劲。阿允,你应当为这样的自己感到骄傲。”
邵允失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将自己代入到言锡和郁瑞的身上,才更能体会到他们必然会产生的担忧和无奈。唯唯,你现在看待我的方式,当真已经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的确可能存在一丝不公与偏袒。”
“我想说,我真的没有你认为得那么好。”他说到这,眼眸像是被雾气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虽然元圆大师兄判定我前世属于天人道,但我却觉得我自己与天人、圣人这些词压根沾不上边。”
“因为我虽然对天性纯良的人怀抱有恻隐慈悲之心,可我对伤害过我的人却无法产生任何一丝的同情与怜悯。若是圣人,无论面对善恶之辈,一定都能做到一视同仁,但我却做不到。”
“或许圣人会觉得应该给恶徒改过自新的机会,认为他们还会有变好的可能。”他顿了顿,“但我知道,有些人生来骨子里便沉淀了恶。无论给他们多少次机会,他们都不会悔过改变。”
他年少时最初也以为邵蒙和邵垠只是将母亲的死迁怒于他,那些伤害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会宣告停止。他也曾想过与他们和平共处、握手言和,可他最后得到的却都是更为惨烈的鞭挞。
“所以,我的善意只会留给那些值得我去付出善意的人,而像他们这样的魔鬼,不配也不值得我的怜悯。”
他说到这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今晚在你们的安全屋里,我根本不介意言锡说的那些话。相反,我其实感到很庆幸,你能够拥有这些真心实意在保护着你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