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怔中地站在原地,怀里的药研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太宰从那堆淤泥中缓慢地爬起来,像是新生的鹿崽一样跌撞蹒跚地向前走。
那样的场景像是白日里的幻梦一般,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衣服头发凌乱的蕨姬已经将手没入了太宰的腹部。
女人娇艳的脸硬是扯出一个凶狠的笑,和她那副外皮一点也不搭的表情。但是蕨姬的得意似乎并没有持续太久,空气中并没有弥漫任何血的味道,那个笑容温和看上去柔弱的男人握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一点点地朝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探入。
她的手并没有从太宰的后背穿出,反倒是像是跌入了沼泽一般不断地往下沉。那种泥泞却不潮湿的感觉很不好,届时察觉到不对劲的蕨姬刚想出声喊她的哥哥,转头却发现妓夫太郎也被这诡异的黑泥包裹起来。
她最后看到的景色,是太宰治朦胧不清的狭笑。
她看到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揽着她的腰和她一起跌坐在了地上,那些吞噬了她哥哥的黑泥涌了上来,以同样的方式包裹了她。那种诡异的,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使她缓缓闭上了眼,恍惚之间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些东西交错着在她脑海走了一遭。
太宰看到了这对兄妹的一生,漫长、曲折,最终归为泥土。他们所携带的,无法根除的罪孽,跟随着那铁锈一般的味道和满身的腥气一起留在了太宰的身上,像是印刻一样留在了他的灵魂骨肉里。
他携带的,是此世之恶,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最绝望的诅咒。
第38章 方法之三十八
38.
药研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景色昏昏沉沉,已经是傍晚时分。他的大脑还有些发晕,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腰侧,将他整个人压在床上没法动弹。
他试着移动了一下视线,就看到鹤丸国永枕在他身上睡的一塌糊涂。
药研小心翼翼地挪动了自己的位置,确保不会将鹤丸国永从梦里惊醒。小短刀坐了起来,并没有多少温度的余晖撒在了他的被褥上,这里不是之前的安置点,太宰带着他们转移到了目标人物附近。
今日的浪潮似乎有些大,太宰身上穿的是店内年迈的女主人母亲提供的和服。
棉麻的布料摸起来很舒服,但似乎并不是很能扛住岸边的大风,那些冷意顺着缝隙往衣服里面钻。距离吞下黑泥已经过去了两日,他们带着昏迷不醒的药研入住那间旅馆的时候,年轻的女主人看在昏迷不醒的短刀的份上,对他们宽待了不少。
“今天,似乎也没有出现啊。”太宰喃喃出声,目标人物周遭的护卫近几日并没有增多或是减少,平稳的像是这里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鼠灰和服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昏沉地快要落下去。
他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暮霭昏沉的前夜,露水重的沾湿了太宰的肩膀和衣角。店里的女主人跪坐在炉前,柔和的雾气溢满了部屋。
“非常抱歉,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了……诶,津岛先生,您回来了?”冷风灌进来的时候让姑娘瑟缩了一下,她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是前几日入住的太宰治。对方的肩膀和衣角都有些潮湿。
太宰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在听到女人带着点惊喜的声音之后立即露出了一个相当柔软的笑,“劳您费心了。”
他拉上了移开的门,将冷风挡在了门外。女人站了起来,提着裙角坐在了另一边,给太宰让出了一个相当暖和的位置。
“今天也没有遇到您说的的那位大人吗?”
锅炉里的汤发出咕噜的沸腾声音,有点好闻的味道从里面漏了出来。从今日晨时守在港口一直到现在回来,太宰没有摄入任何的食物,但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饥饿,在融合了津岛修治这一灵基之后,他对人类生存所需要的一切开始感到暧昧模糊。
女人温和的声音把他从呆愣中拉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女人,对方琥珀色的眼瞳里干净到没有任何的杂质。
那些泥浆开始在他身体里翻滚,太宰眼神暗了暗,有那么一瞬间,他确确实实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那么丁点的杀意。女人总是这样,会过问分明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这样的逾越让太宰产生了那么点厌烦。
最后太宰垂下了头,半张脸没入了阴影之中。
“恩,没有遇见。”太宰伸出手放在了炉子上,暖意让那些滚动的黑泥都安分了不少。
他编了一个哄骗意味十足的故事告诉了店内的两位女士,足够凄惨故事加上太宰那张足够好看的脸,店内两位女士对他所说的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