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抚摸着雕像说道:“确实有缘,此菩萨像乃是先皇还在时就赐予我的,先皇走后,我不忍睹物思人,就把此像供奉到了皇陵的殿堂内,不知怎么又到了安平侯家的花园之中,当真有趣。”
太妃说话时脸上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毫无温度。
岑东阳听闻这话脸色巨变,浑身抖如筛糠,哪里还有刚刚抢功炫耀的样子,他连忙跪下道:“这、这或许是太妃看错了?这菩萨像都大差不差的……”
“住口!太妃之言岂容尔等置喙。”湘王呵斥道,“来人,还不快把安平侯这等偷盗皇陵物品之贼拖下去……”
太妃摆了摆手制止住他:“就这么给安平侯定罪恐怕大家都心有不服,诸位请看,此菩萨像的底座之下,曾有我和先帝共同提笔写下的‘净境现前从净心,春耕秋实果从因’之词,借以勉励自我,菩萨像或许有相似的,可这字迹乃先皇遗迹,做不得假,还是说安平侯家里的仙人连此处也模仿得一模一样?”
太妃话说到这,在座众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定是这安平侯假借怪力乱神之说妄图博取太妃的青眼相看,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就让太妃一眼拆穿了。
母亲寿宴上闹出这样的事,湘王脸色也十分难看:“安平侯,你还要作何解释,偷盗之行本就不该,更何况此乃先皇御赐之物?”
岑东阳头上汗水大滴大滴落下,面色苍白,结结巴巴道:“臣没、没偷,此乃、乃是内子预备下的,要问就去问她!”
众人的视线又一同集中在陆茵陈身上,陆茵陈正抱着小崽崽,似乎对刚才发生的变故并不感兴趣,正低头抓住小崽崽的爪子,制止他继续偷吃面前的糕点。
见众人把目光汇聚到这边,陆茵陈不急不忙抬起头,看着那个背对着他身子快佝偻到地上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即使她重生又如何,上辈子的情景还是又一次重现,这个男人把一切都推到了她身上,只不过这次很有可能是杀头的重罪。
说来怎么会那么巧,她让季嬷嬷换了一个普通的贺礼,却正正好就买到了这一尊菩萨像,皇陵被盗之事她上辈子也有所耳闻,是看守皇陵之人监守自盗,盗出一些物品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不过上一辈子是到一年后皇帝举行大型祭祖典礼时才发现,现在却在此时事发,就好像是上天早已定下了她的命运,就算她有心改变,也无济于事。
感受着娘亲有些发凉的手心,再再担心地看着她,抽出自己的小手反过来包住娘亲的手,只不过娘亲的手好纤长,他只能覆盖一个手背。
陆茵陈回过神来,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别怕,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娘亲。”
说完,陆茵陈就起身朝宴厅中央走去。
陆茵陈施了一礼,朝湘王和太妃缓缓跪下,头却微微抬起,直视着高座上的太妃湘王说道:“此物的确是我所备下,不过是在街市古玩店中购买所得,并不知是皇陵失窃之物。”
太妃看着底下跪着的女人,明明是一副瘦弱之躯,却和旁边唯唯诺诺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你不怕么?”太妃饶有兴致地问道,“此物失窃尚存许多疑点,你就这么直接承认,不怕被抓到刑部去审问吗?”
陆茵陈当然怕,即使她是清白的,进了刑部也得退层皮,但怕又于事无补,就算这是她天定的命运,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也绝不服输,她一定会让欺她辱她贱她的人都尝尝死亡的滋味。
“妾身清清白白,又何惧被审。”陆茵陈说得坦然,心内却有些忍不住想回头看那个小崽崽,自己要是真的被抓进牢里,他一定会被岑东阳交给沐安饶去抚养,到时候等她出狱,也不知道这个小崽崽还认不认她这个娘亲。
太妃看着陆茵陈,神情莫测,似乎有些感叹,又似乎有些惋惜。
“不要抓走娘亲!”
正在太妃和湘王思索如何处理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就看到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崽崽,因为不会走路,正四肢触地往这边一点一点爬过来。
陆茵陈眼中闪过诧异,但立马又沉下脸:“不是让你乖乖坐着吗,乱爬什么?”
太妃见小崽崽爬得辛苦,忙示意身边的丫鬟把他抱过来。
再再被丫鬟抱到陆茵陈身边,小崽崽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偷偷小声说道:“娘亲不要怕,再再可以再挖出一个宝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