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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了一身满 桃籽儿 1040 字 9个月前

一切都是浮皮潦草:应付地在父亲灵前上香祭拜,应付地同恨她入骨的亲族说些虚伪抚恤之辞,应付地对那些请她“节哀”的文武官员点头致意……好容易将一天熬过, 她只比在乾定宫中主持一整日的朝会还要疲惫上千百倍,起驾回宫时人已有些脱力了。

她无力再赴凤阳殿理政、也没心思用什么晚膳, 一回扶清殿便早早至内殿歇下, 灯却不敢灭、也不知是在畏惧什么;可人只要合上眼睛便必然堕入黑暗,她终归在一片虚无里再次看到父亲的脸,死气沉沉尸斑鲜明,陌生得令她几乎不敢相认。

心悸忽然降临、她捂住胸口感到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下一刻腕间忽而一热, 真实的触感令她惊骇地睁开眼睛;方献亭却竟就那样坐在她床边, 低垂的眉眼深邃内敛,他沉默地凝视她, 于她宛若重重罗网中投落的一丝天光。

“……三哥。”

可她却没有拥抱他, 也不问他如何能不经通报便忽而出现在她眼前,心底也知他是挂念她,宫中的南北二衙禁军又都是听他调遣的。

他也没有勉强, 仿佛那般大费周章地进宫来就只是为了像这样在近处看她一眼,唯一的逾越仅仅是伸手轻触她的脸颊, 又低声对她说:“……别哭了。”

……哭?

她一愣, 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睛,果然干燥得没有一丝湿意,哪有什么眼泪?

“你在说什么……”

她勉强牵起嘴角。

“我明明……”

他的神情是了然、又好像很疼惜她,“拭泪”的手异常轻柔, 言语在此刻毫无意义;强烈的情感在心底横冲直撞,她直到此刻才感到一阵突兀的鼻酸, 下一刻眼泪倏忽跌出眼眶,冷漠的顽石终于学会落泪。

他的眼神一瞬变得更柔,彼此之间从来悲喜相连,伸手将人拉起又轻轻揽进怀里,他的拥抱是可容她崩溃的方寸净土;她紧紧抱着他,难以名状的恐惧和痛苦都在此刻倾泻而出,他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在说:“我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