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着说着,动情万分,以袖沾泪,最后干脆跪下与诸位大人道:“时惜初来乍到,见扬州繁华,又见大人们心心合一,扬州此难如何能度不过?想必就算是陛下知晓了,也觉着如此官民和谐,大魏朝岂能不昌盛永久?”
少年说罢,已然泪流满面,场上卫老夫子更是大声道了一句‘好’,其后也涕泪沾襟。
余大人原本还紧张万分,谁知道少年一番话,直直把他捧到神台上,弄得他好像当真跟绝世好官一样,便迅速端起架子来,一副惭愧惭愧、没有没有、哎都是诸位同僚世家相助才有余某今日之态。
巡察使一时愣住,看场上所有人几乎都在说余大人不容易,他大势已去,两秒后巡察使绷着的脸露出个微笑,对着老侯爷一拱手,道:“哎原是如此,老侯爷见谅,本官职责所在,所有事情,总得问个清楚。”
老侯爷立马也拱手笑道:“哪里哪里,许大人高义啊,没有许大人,此事怕是日后真难分说,有许大人在场,这件事也算是落成了。”
“哎没有没有,老侯爷谬赞了。”巡察使惭愧着摆摆手,忽地又道,“方才犬子的的确确输给了谢家二公子,说到做到,就让犬子跟二公子学习一段时间的为人处世,本官也要到别的州巡视去,没时间看着他,还望老侯爷多多照看如何?”
“哎呀,照看可说不得,只当是来玩的。”
这边大人们互相夸赞起来,俨然一团和气,顾媻悄悄看了看谢二爷,只见谢二被老侯爷和巡察使夸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一时默默笑了笑,悄悄退回去。后来众人散场,顾媻却被余大人单独叫了过去,余大人笑着对他说:“好小子,今日你又立了一功,只是本官有两个问题,不知你作何想法。”
“大人请说。”少年行礼道。
“第一,如此多的钱,多出来的,当用在什么地方才好?第二,七日后巡察使去往青州,让百姓夹道欢送,总不能发公告吧?”
顾媻微笑着说:“其实余大人心里有数,问时惜也只是想要看看时惜的想法能不能更好,时惜所想当然是与余大人别无两样,第一,多出来的钱发给愿意改桑还田的百姓,第二,发钱的时候,说明这样好的福利是巡察使大人的主意,巡察使大人离开那天让官府人员穿着百姓的衣服,纷纷跑着去送,有人带头,便有人跟着,届时人自然不会少。”
“哎呀……的确与本官想得差不离。”余大人眼睛都亮得不行,咳嗽了两声,说,“顾时惜,不如来本官帐下做师爷?从八品,日后随本官入长安?”
哦?挖墙脚的?
可惜了,余大人今年都四十来岁,才做到五品,越往上越难,以后退休前顶多四品,且这一步难于登天,说不定到退休都还是五品,只不过位置更重要了些。
相比较之下,他怎么可能舍弃掉年轻又必定一开始就是侯爷预备的谢尘,谢尘起步高得离谱,他跟着谢尘才能鸡犬升天,还不需要太辛苦,毕竟谢尘家族庞大,余大人似乎……已经是个人能走到的极限位置了。
好比网红邀请自己当助理,但自己本身在网红繁殖基地老总的富二代儿子身边当助理,这他要是能跳槽,除非他疯了。
他还是很看好谢尘家族的。
“谢余大人错爱,时惜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志向,只一心想报答二爷救命之恩,与二爷已然决定要去军中历练,二爷做什么,时惜便做什么,二爷不嫌弃时惜,已然是时惜的福分了,怎么还敢奢求别的?还望余大人见谅。”
少年坚定不移,余大人也不多说,态度也淡了一点,却还是笑着让时惜可以再想想。
顾媻点头后告退,等找到谢尘的马车时,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谢尘还在等他。
谢尘远远就看见他,对他招手道:“干嘛去了?快点!困死爷了。”顾媻小跑着上了马车,跟谢二爷坐在一辆马车里后,都不需要谢尘问,就自己坦白道:“余大人问我要不要跟他去长安,说了半天,我就耽搁了一下。”开玩笑,这种事当然要让领导知道,不然领导怎么能清楚自己的矢志不渝呢。
“那你怎么说?”谢二爷神情茫然,语气紧张,他几乎都不想知道答案了,却还是问出了口。
可身边的小亲戚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笑着说:“还能怎么说?我们全家都是二爷救回来的,我只跟二爷,等着看二爷继承侯府,光宗耀祖,然后好让时惜爷跟着二爷沾沾光,有口饭吃就行的。”
谢尘一愣,在他看来,能够现在就跟着一个五品官去长安,这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道路,简直可以称之为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