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摆了摆手,也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一个白身之人,一来就拉下马了一个大官,哪怕是清官估计看见他都害怕,他这会儿不能自吹自擂,还得把功劳都推给孟刺史才行。
“哪里哪里,学生什么都不懂,一切还是都听刺史大人的安排,我是稀里糊涂的,没成想竟是歪打正着了。”少年一脸诚恳。
众人笑了笑,信不信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顾媻继续说:“今日时惜能有今天,全仗着侯府与孟大人的栽培,还有自己心中那几分不肯服输的念头,不然从辉县那小小一片天地走出来的那一个月,怕是都走不到扬州。”
好的,承上启下,可以开始诉苦,引起同样从前贫寒之人的共情。
“是的,我与父母幼弟皆是从贫瘠的辉县一步步走来此地。”说是走没毛病,反正也没人知道是坐的周世子的马车。
“那年天寒地冻,我还记得我幼弟发着高烧,差点儿就要没了命,父亲着急,母亲忧心,我也刚刚大病初愈,还屡试不第,如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死攸关之际,我全家不得不举家背井离乡前往扬州投奔侯府。”
“说起来投奔,仿佛许多人会觉着丢脸,然而我却觉得是如何便如何,我当年就是这么穷困潦倒,连口米饭都吃不起,还要劳累母亲父亲日日耕耘供着我这样脑袋极笨之人念书,我心不忍,因此一到扬州,我便发誓,不再念书浪费家中钱粮,要撑起家中的大梁,此后每一日,都该由我来担起顾家之责,好叫父母安享晚年。”
少年说着,双目含泪,但依旧声音铿锵有力,再观下方,好几个官员神色已不似之前虚假微笑,反而微微张着唇,认真聆听,目中也似有泪光。
“我实在是个蠢人,不如大人们会念书,不然早该中了,不至于如今才醒悟,在此,我当给在座的大人们行礼才是,先生们都乃大才之人,我亦是考过才知其中艰辛,但我们为国为民为家之心,绝对相同,我顾时惜今日借父亲中试,邀诸位同僚前来赴宴,也不过是想要一表时惜之决心!”
少年一鞠躬,全场员工立即站起来,对着少年也是一个深深的行礼,说道:“顾大人言重。”
“此言不重,时惜虽日后是诸位之上司,然定有许多不足不懂之事,还望先生吗不吝赐教,但凡有做的不对的,有不应该的,但说无妨,时惜只想一心报答侯府,报答孟大人之青眼,报答大魏之栽培,报答扬州这样一个我真正的故乡,想和诸位一同将扬州发展成为大魏第一城!”
“好!”
不知是谁先高呵一声,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掌声雷动与喝彩。
顾媻把握时机,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眼泪唰的下来,此刻竟是看不清楚大家的脸,但依旧保持着谦虚的青涩的微笑,他连连摇头表示大家不要夸了,换他爹上来喊诸位用膳。
他自己则在小江秀才的陪同下去洗了个脸,好好清醒了一下,刚舒了口气,扭头却见小江秀才还在满目通红的看着自己,说:“公子切莫妄自菲薄,我觉着其实举荐科举,都一样,心怀百姓,那便是好官。”
顾媻看着小江,叹了口气说:“还是不同的,所以小江秀才,你一定要考中进士,日后为官也不必如我这般辛苦,不需要时时刻刻证明自己的能力,说不得还能帮衬我一二呢。”
江秀才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心中是知道顾时惜有大才大善,不然他怎么可能甘愿跟着一个白身呢?旁人的目光如何在小江秀才看来全是愚昧迂腐,既然朝廷有这样的举荐制度,就说明有其存在的道理,不然全是一群会读书不会治国的人,有什么用?
但是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小江秀才也就没吭声,他只心中激愤,应道:“你放心,我哪怕是进士归来,也不做官,只跟着公子做一辈子的幕僚也心甘情愿!”
顾媻一愣,思考片刻,说:“不,你如果有能力,还是应该走出去,我这里太小了,你要飞得更高,我也高兴。”你不去飞得更高我怎么受庇佑?两个人往一处使劲儿,不如两个人各自在领域里发光发亮,日后顶峰相见,欸嘿,所有资源整合一下,立马就是半个天下都姓顾。
小顾梦想着,明朝有过严阁老,如今有个禹王,未来为什么不能有个顾时惜呢?
禹王这人太好杀了,得把他整下去,顾媻才感觉安全……
只是这都是很后面很后面的事情了,眼下顾媻还要去收拢现在府台官员的心,他不好在偏堂与小江秀才久待,又喝了一杯茶,便摆好自己谦虚的姿态,出门跟未来的员工下属们联络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