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感情不好的夫妻,大多数一个去世后,另一个不会再娶。
顾媻只觉得是放狗屁,假若一个人真的爱另一个人,这种爱就应该是至死不渝的,哪儿能因为一个死了,另一个还活着,不能忍受孤单寂寞,就另外找人的?那可不算真正的爱,说到底还是自私。
他假若有一个真正爱的人,确定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那么他是绝不可能在对方去世后独活的,而他选的那位伴侣,若不能做到和他一样的决定,那么就不配和他在一起。
少年想这些的时候,几乎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算是有伴侣的人,人还站在自己旁边陪他等母亲脱离生死之关。
而孟玉其实在想自己或许不该呆在这里,毕竟是妇人生产,是私密之事,自己又是外男……
可孟三公子又想陪伴时惜,他看时惜神色惶惶,他便哪里都不想去,又想着自己迟早也会被时惜介绍给顾家,怎么也算得上是半个顾家的孩子,便又拉着顾时惜往旁边坐去,安慰道:“别怕,伯母定然安然无恙。”
顾媻这才认真看向一旁的孟三公子,他其实并不害怕,只是替父亲觉着害怕,他希望父母最好长命百岁再同时去世,这样也就避免了男人的不忠对如今这份感情的亵渎。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天边当真泛起了鱼肚白,天光乍亮,点燃扬州热闹的生活,顾媻如今住在府台里,却是不怎么能听见屋外走街串巷的叫卖声,也听不到夜市里嘈杂的叫好声,府台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平日不怎么能瞧见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劳作,四处打扫、清洁地面、修剪花草……仆从如云来来往往,擦如今摆满了多宝阁的各色石头与花瓶,去给他心爱的小卷猫喂饭,去池塘里喂鱼,最后天色彻底亮起来,粗使的仆从们便又像是见不得阳光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体面的下人随侍左右,站在门外,椅子后面,各处巡逻等待被使唤。
也正是这时候,里面媒婆大声叫了一句:“哎呀!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千金小姐呢!模样俊得,跟公子们一模一样,日后肯定是要名动扬州的!”
从乡下到这繁华扬州也已将近一年的顾父不知何时也脱离了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对着媒婆大声道:“好好!赏!全部都有赏!”
不过话音刚落,顾媻就看见如今也算是有些老爷模样的父亲回头眼巴巴看着自己,眼里还含着几分眼泪,眨了眨,说:“都赏这个……媻哥儿你觉着如何?”顾父仿佛这会儿才想起来,整个家业都是儿子挣回来了的,当然要询问儿子的意见。
顾媻刚才还觉得顾父这般豪迈也很不错,结果就原形毕露,他愣了愣,点点头,说:“你是老爷,是我父亲,想干什么不用问我。”
顾父俊美的面上闪过一些感激,但不容他们父子情深,里面媒婆就抱着婴儿出来了,只不过没给顾父看,而是递给顾媻,顾父飞一般的扑向了里屋,去看自己的妻子了,一边飞一边还要喊:“惠文!惠文!我来了!你可好?还好吗?你哪里不舒服?”
孟三公子则是震惊不已,他虽然知道顾父在家中极听时惜的话,这个家里儿子不像儿子,父亲不像父亲的,结果这会儿却是对顾父刮目相看。
如此爱妻之人,时惜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大约也追求这样纯粹的爱吧。
孟玉心中自信能够做到,他若做不到,天底下便没人能够做到了。
他绝对今生非顾时惜不要,顾时惜也只是他的唯一,他身边绝不会出现第二人,妻妾什么的,更是绝不会有,时惜做到什么地步,他便是什么样子。
少年在这日清晨许下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承诺,只不过当他看向漂亮的爱人时,那份无论如何都冲破眸子的坚定感情便也让顾媻看了个真切。
顾媻微怔,他眸色颤了颤,忽地破天荒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光凭眼神就能读懂孟玉的心思,还这么的……这么的……让人感到心头一暖,好似他玩闹一般答应的爆币机当真是要一辈子和自己绑定,只给自己爆金币。
时惜该感动的,可第一反应却是不相信,然而自己表现出不信,对人家是个打击,何必呢?
如此好的气氛,怀里还有个小妹妹,可可爱爱的连哭都不哭,只咿呀委屈了一下下,便睡觉了呢。
真是如此好的气氛啊……
漂亮的府台大人歪了歪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满目都是自己的另一个少年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又都去看怀里的小妹妹。
“咦,怎么伯父连个名字都不取一下就进去了?”孟玉心跳的太快了,想说些什么,却又只能张口就是这么没营养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