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费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右覃会说自己是她的表侄女。
因为事实上,就是。
右琬,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二舅妈,和右市长是堂姐妹。
她妈妈又被右市的姑姑认了义女,说一句表侄女,其实很应当。
直到此刻,丁费思才想起来,她和祝野去葡萄牙之前,她妈妈确实去首都逛了一段时间,还说给她认了一个干外婆。
当时丁费思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总觉得缘分有点,莫名巧合得奇怪了。
右覃看丁费思显然不太喜欢这种环境,把丁费思带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包容:“费思,你是不是觉得有些突兀?”
丁费思和右覃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右覃忽然停住了脚步,轻声道:“费思,我的姑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但是和你的亲生母亲却亲如母女,你妈妈走了之后,我姑姑一直都很萎靡,在首都第一次见到你的养母时,第一眼还以为是你妈妈。”
右家出身军中,杨家也一样。
右家把杨岚当做自己的女儿,其实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丁费思面对着右覃宽和秀丽的面容,有些失神,不禁呢喃:“我的养母和我的亲生母亲长得像,所以就被您姑姑认作了义女,是这样吗?”
亲生母亲就是因为和养母长得相似,在新加坡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后来,丁费思的妈妈走了,费秀还一意孤行收养了丁费思。
此刻,她的养母也被亲生母亲的亲友善待。
其实,算善有善报。
丁费思已经听懂了,右覃便不想再做过多解释,伸手慈爱地抚摸了一下丁费思的脑袋,手暖得让人想卸下防备,“你不太喜欢这种环境,对吗?”
丁费思确实不喜欢这种环境,她诚实道:“我没有任何背景的时候,坐在角落里,没有人理我,但是您和我舅舅来了之后,人人开始对我阿谀奉承,我觉得,有些讽刺。”
右覃和蔼地安抚,语气温柔:“阿姨也不喜欢,但是生在这种环境里,保持本心最重要,不论世家关系,你也是阿姨很看好的后辈。不要因为旁人态度大变而感到苦恼。”
她的声音如泉水潺潺,“旁人敬你的时候,你拥有更多的自由,但是过许多年之后,别人不会记住你舅舅是谁,外婆是谁,只会记得,丁费思是怎样的人。”
丁费思神思一震。
右覃温声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不要因为突然有了倚靠,就忘记本心。阿姨希望你和以前一样,做个出众的人,不要依赖家世而活。”
走廊里的光线柔和,右覃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丁费思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右覃作为长辈的教化深入心间。
丁费思突然有点羡慕右覃的孩子,有这样智慧又宽厚,恩威并重的妈妈,右阿姨的孩子应该是有极好教养,也极自信的人。
不像她,多数时间都在流离,在小心翼翼。
过于敏感,过于任性。
丁费思小心翼翼,轻轻地点头:“我会做好自己,不被别人影响的。”
右覃温柔地笑笑:“这样就好,费思,你先回去和长辈道个别,不喜欢这里,也不需要长久地做场面样子。大人的事情,大人会处理好的。”
丁费思乖乖地点头:“阿姨,再见。”
右覃笑:“再见。”
丁费思回到宴席上,祝家的人正和杨光贻觥筹交错,她轻轻拉了拉右琬的衣角,道:“舅妈,我先告辞了。”
右琬握了握她的手,右琬的手和右覃的一样温暖,轻声道:“想回去就回去吧,大人的事情,大人都会商量好的。”
听见丁费思主动开口叫舅妈,右琬心里一热。
这算是认了杨家。
祝先雄苍老严肃的面容难得地有些慈爱,面容严肃,眼睛里却透着笑意,催着祝野道:“祝野,你还站在这儿等什么?赶紧送费思回家。”
祝野觉得有些好笑,和诸位长辈道别之后,牵着丁费思的手走出了宴会厅。
“今天吓到了?”
丁费思摇摇头:“吓到不至于,就是突然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