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屋子被烛火照得灯火通明,她透过薄纸糊住的竹窗向外看时,看到了树影在薄薄的轻软如丝绸般的窗户纸上摇曳。
床上挂着轻薄的锦缎帷幔,床前是带着四张圆凳的圆桌,紧接着便是花卉鸟虫的螺钿红漆屏风。
再往外……
什么都看不到
身着素色纱衣的侍女们捧着茶水与点心与一盆盆绿植,一个个架子鱼贯而入。
挽翠撩开锦帐,扶着她下了床。
“嘶……”
腿疼,背部也是撕裂般的疼痛。
她撩起裙子,赫然看见腿上裹着密密的白布。
她放弃了挣扎,只让侍女摆了两盘点心在床头。
侍女在她身后塞了两只锦缎靠垫,她挪了挪身子,试探性地问道:“我……我是怎么回来的?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挽翠眉眼低垂,嗓音带着些许沙哑:“郡主,是小公爷与南护卫把您送回来的。”
沂俐掀开了毯子,准备下床去看望南奕时,腿部的一股刺痛传来,她龇牙咧嘴地深吸了几口气,决定乖乖呆在床上。
“南奕?他怎么样了?”
侍女眼眸低垂:“回郡主,小公爷他……他伤得比您重。”
单是从荆棘丛中滚下,脊背定是被扎得血肉模糊吧?
她微微闭了闭眼:“你去帮我把南护卫找来。”
“不用了,”屋梁上跳下了一人,满脸嫌弃地望着沂俐,“我在这里。”
他掸去花花绿绿衣服上的灰尘,恼怒地瞪着沂俐。
沂俐并不气恼,她笑吟吟地指了桌边一张小凳让南州坐了。她望着南奕红配绿的衣裳黄配紫的腰带,还有花花绿绿垂下的剑穗,揉了揉眼睛。
活像一只鹦鹉。
“哎呦?南大护卫竟然和你主子一样,还有偷听壁角的习惯?”
南州瞪着她。
沂俐看着他气冲冲的样子莞尔,挥了挥手,站了一屋子的侍女齐齐告退。
她惬意地依靠在了锦缎软垫上,乜斜着眼,慢吞吞地喝了一整壶茶水,低垂着眼眸,半晌幽幽开口:“你家主子……他如何了?”
南州微微怔了怔。
他看到南奕放了旗花后,带着国公府护卫赶去了后山,看到了漫天山火,遍地狼藉。
那时,心拔凉拔凉的。
所幸,他们在大批蠢蠢欲动的刺客之前赶到了。
又聋又瞎又哑只能靠着在掌心写字交流的南奕满身是血浑身狼藉,抱着同样浑身是血满身狼藉早已因体力不支而晕倒的小郡主坐在一人高的草丛里躲着刺客。
南州想着,这确实是自己认识这两人以来,这两人最狼狈的时刻。
南州沉默了半晌。
“林太医给他瞧过了。”
“银草?”
南州木讷地应了一声。
郡主此番来芜疆是为了万年蛊王,南奕又需要银草……
玉紫恒……怕是更不会答应了。
谁知沂俐轻轻笑了。
捧在手心的紫砂茶壶重重搁在床头上,笑容转瞬即逝,她的嘴角冷酷地勾了勾:“求一个也是求,求两个也是求,不如两个一块儿求了,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事儿。”
她的嘴角绷得很紧,眼底满是怒气。
从临风楼遇刺到树林遇刺再到古刹遇刺,这接踵而来一茬接着一茬如雨后春笋冒出来身手不凡的刺客弄得她头疼。
她自幼就是吃不得亏的性子,而被屡屡追杀,她总不能吃个哑巴亏吧?
修长的满是伤口的手指紧紧攥住被角,那锦缎的被面很快被她蹂躏得希碎。
南州再次怔住。
求?
为何听起来像是……抢?
还有那就算受了伤也依旧有力的手指,若是卡在了人的脖子上,又会是什么情形?
南州不禁为得罪了沂俐的人捏了一把汗。
她看着南州震惊的神色,笑笑:“南州,你还是先回去守着南奕罢,毕竟有些事情……别人不太方便知道。”她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到最后,几近耳语,“若是南奕五感尽失的事情传出去……”她盈盈笑着,指了指南州,“你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南州心中一凛,慌忙起身应了。
她的脑袋越垂越低,随后,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纤纤玉指敲了敲沉香木质床柱:“对了,林太医可有说他中的……是什么毒?”
“林太医只道是蛊虫炼出的毒,却也没有说究竟是何毒,怕是……”他抖了抖,“就怕是这毒蹊跷得连林太医都说不清罢?”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