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老太太早早说累了,很早就回了房。
江茶看了眼二楼的房间,“黎律,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哭?”
老太太对她好,江茶是能感觉出来的,从来没见过一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像今天这样难过。
“外婆想母亲了,去洗脸吧,你也该睡了。”黎律靠在洗手间外,听着里面的流水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抹暗芒闪过。
几滴清凉的水滴打在脸上,江茶洗过脸没擦,一双黝黑的小鹿眼微仰着看他,“黎律,别难过。”
黎律的体温一直都不高,什么时候碰到他,都能感觉到他是凉的。
可江茶自己现在的体温也没那么高,贴手臂都不能让他暖起来,她想了想,走到他面前去,纤细的手臂穿过他的腰,人贴上去,抱住。
这样会更暖一些。
江茶十五岁认识黎律,到现在十七岁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只是想让他暖一些。
黎律背过她,也公主抱过,可这样的拥抱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气息,江茶让他别难过,他没答应。
因为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做不到。
他父母离开十多年,这么长时间以来,支撑他忍着病痛走下去的信念就是找到飞机失事的真相,替他们报仇,可当真相揭开,知道主谋都已经死去,那种突如其来的难过、迷茫、不知所措让人很难接受。
黎律低头抱着她,手臂慢慢收紧。
父母是给他第一次生命的人,她是给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如果没有她的内丹,他永远无法像现在一样,在拥有那颗内丹之前,他已经昏迷了很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久。
唐无忧能治,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黎律一直拖着不让她治疗,有迷惑帝都这边的意思,也有自暴自弃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也活不好,而且会越来越不好。
江茶抬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很笨拙的,像安抚小孩子一样。
苏御珩从书房出来,想下楼来喝水,刚几步,看到开着灯的洗手间外,他那向来肆意的小混蛋表弟,垂头抱着怀里的女孩儿,像是抱着此生的救赎。
黎律,从出生起就拥有多少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财富,可他也比普通人承受了更多的苦痛。
苏御珩在楼梯上默默站了很久,直到他转身回楼上,黎律也没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