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大脑的钝痛让他放松了警惕,他喝了一口,之后便感到周身有如蚂蚁啃噬,又痒又刺痛。
他从椅子上翻倒,捂住胸口使劲摁压,可是心跳越来越微弱,他几乎上不来气。
他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抽动着,而麦考夫却只是冷眼旁观。
失去意识前,倒映在他美丽的绿色眸子里的最后影像,便是淡定地朝他俯下身来的麦考夫。
麦考夫的嘴角,勾着一抹略显诡谲的笑意。他朝他被汗水浸润的脸伸出手,将他额前的散发轻轻捋到耳后。
能感觉到他手指划过眉毛和耳廓,最后落在他的颈动脉上。
他失去了知觉。再睁开眼睛,便来到了这里,而且很不幸地倒在了正在练车的塞巴斯蒂安莫兰的雪佛兰前。
“你——脸色很古怪。”莫兰打断了他的回忆,“该不会在剧组里遭遇潜规则了吧,哈哈。”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这家伙来这个世界不到半个月,新增的知识多半都带颜色,或者参杂暴力。
他忽然泛起一脸腹黑的笑容,只一瞬间,就让莫兰心虚了起来。
看来食物链底层的男人想翻身,并不是那样容易。
“我看见威廉了,莫兰上校。”他笑道,再度绽放出那股罂#粟般的气质。
莫兰凝滞在原地,仿佛被定格,过了足足两分钟,他才猛冲过来,十指紧紧揪住阿尔伯特的衣襟,几乎是吼道:“你、你再说一遍!?威廉也在这里吗?他在哪,不不不,他、他真的还活着?”
阿尔伯特任凭自己被他扯着,因为那样才让他感到某种真切。
他也很想再感受一遍一开始的那种震惊。莫兰的反应和他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不会如此外放,他习惯于将一切都搁心里慢慢闷燃、发酵,直到无法承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威廉坠桥后如此自责与痛苦。
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痛苦,无数次瞥见他心力交瘁地趴在桌子上,背影落寞而脆弱,却没有一次敞开心扉,主动与他好好沟通一番。
作为一名兄长,他其实是失败的,是懦弱的,也是自私的。
他没办法面对威廉。即便是在这个时代。
可为什么,威廉望着他的目光却如此坦然。里面不仅没有痛苦、纠结、失落,甚至充满了希望,仿佛无数只白鸽在舞动翅膀。
果然是因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缘故吗?
面对着那份坦然,他却心虚地避开了视线,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嘴唇像是被万能胶黏住,一张开,就会带来皮肉撕裂般的痛楚。
两人谁都没再说什么,直到摄影结束。
导演揉着太阳穴,吐槽他们俩演得不像是情敌,倒像是一对迫于生活舆论压力不得不娶妻成家却意外在十年后重逢的基佬,类似电影《莫里斯》那种。
然后今天的拍摄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