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他一度想要叫醒她。
在尚未历事的十八岁少年看来,这般哭法太过惨烈。
尽管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惨烈。
“抱歉。我好像做噩梦了。你这会儿很冷吧。”
她整晚环抱着他,睡着后人也伏在他后背,所以冷风是完全被她身体挡住的。就连泪水的凉也只是温凉,同样被她脸颊挡住了风袭。
湿不沾风,便不至于太冷。
反而这会儿她直起身来,他才觉得后背骤然生寒。
而顾淳风被生生吹了好两个时辰,此刻已有些鼻塞,问完纪齐,自己先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种赶路法,不睡还好,睡了更容易着凉。出这么远的门,你怎么连个斗篷都不带?”
这些事情,过去都是阿姌做的。但她走了。
她重新转头,看向荒草尽头的天际。金线已经晕染成一整片明亮的光海,色彩变幻之中,一抹极正的红色出现在光海中央,渐渐上升,依稀可见是小半个圆。
血一样浓郁的红不断自光海中升起,淳风总觉得没怎么看到它移动,那圆却变得越来越完整,越来越分明。
纪齐的速度依然很快,荒草如幕布般从眼前掠过,只有天边层叠交错的霞光在往复流动。
就在那圆完全跳离地面,刚刚露出全部真容的时候,光线突然刺眼。
顾淳风还没来得及细看那轮比画作上大很多的红日,便被万道金光晃眯了眼。待要再看,光芒已经四散而出,太阳又是平日里每每见到的那轮太阳了。
“日出就是这样。等很久,看一瞬。你够幸运了,一觉醒来,时间正好。”
顾淳风有些惭愧。她要求他不眠不休赶路,还说能一直陪他讲话提神,终究不小心睡着了。而对方却是实打实跑了一夜——
否则她不可能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