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一朝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川的事。据说曾经有一对恋人,身在宫廷,极为相爱,却因为阶层身份之类的问题不能在一起。他们决定分开之前,在结香树上打了个结,以喻就此了结。不曾想打过结的枝条上开出的花,香气浓郁远胜其他,且香及万里,经久不散。宫中人人谈论这桩奇事,直至有一天传到当朝国君那里,”
她也去看那光洁枝条,黑乎乎的,无花也无叶,确是其貌不扬,
“国君认为这是神灵预示、上苍旨意,于是破例赐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崟国南部就有在结香树上打结许愿的风俗,我一度怀疑这是崟宫里的故事,”她一顿,觉得扯远了,微笑道“今冬扦插,要开花得等到第三年。此树香与不香,到时便能见分晓。”
“结香许愿,”棠梨喃喃,脸上流露出少女痴惘,“如何许法?”
阮雪音一怔,想了想答“说法很多。有一种是,如果你想在梦里见到某个人,可以在树前许愿,然后摘下结香花,临睡前放在枕下,那个人便会出现在你梦中。珍夫人说白国也有,好像未出阁的少女会先将枝条打结,然后对着树结许愿,便能遇到心上人。”
思绪散开,她想到很多事,很多传说,很多风景,“崟国南部有些老人们说,如果经常做噩梦,可以把结香花朵放在枕下,噩梦便会解掉;早晨起来,再去树上打个结,将有意外之喜。如果夜里做的是美梦,晨起去树上打个花结,梦境会成真。所以结香又叫梦树。”
棠梨完全听呆,出神半晌道“这是什么厉害的许愿树。”遂转向那黑不溜秋枝条满脸敬重,“结香结香,竟是喜结连枝之意?”
阮雪音再怔,“是吧。”她答,“据说打两个同向的结,亲手打结的两人就永远不会分开。跟结发结同心一个意思。”
棠梨点头,满目神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向阮雪音狡黠一笑“夫人是因为这个才在殿中栽种结香吧?”
“什么?”
“今冬扦插,后年开花,到时候夫人同君上一起在树前打上同向花结,便可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阮雪音认真听了这句话。
而终于明白自己早先为何拿着瓷瓶站在寝殿发呆。
想与他一起打这同向花结的人太多。能与他一起打这同向花结的人也太多。
且不说采露殿的蔷薇和漫长岁月里还会不断出现的新人,光是纪晚苓腕上那只翠玉镯——
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情意,一般人比不得。自己也比不得。
也许一时能比,就算一直能比——
她不想比。她不认为这件事应该同人比。两心相许,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与一堆人争算什么呢?
人活于世,首当自知,然后知世。知自己再知外界,最后确定自身位置、边界、能与不能。这是老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