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听得了,探身出来,“君上,臣呢?”
他一身秋香色,比之顾星朗过分鲜妍而气度迥异,以至于纪晚苓乍看全没瞧出相似来。
“放肆。”段惜润是这么说,语气倒和缓,“朕与瑜夫人叙旧,你且好好车内坐着,该出来时自会唤你。”一顿,“还不见过瑜夫人?”
十月向来乖觉,闻言忙行礼,自觉敷衍,又跳下车站直对着纪晚苓郑重一拜。
满城百姓亲见女君已觉震撼,再见八尺少年郎果如传言般位列后宫、说一不敢二,都觉新奇,再觉好笑,慢慢咂摸出些更复杂意味。
段惜润和纪晚苓并行城道中央,都笑晏晏,先问竞庭歌是否也已到家,答案是还没;又说起女君此来日程安排,瑜夫人道珮夫人身子重了,一应都是自己在打点。
“白君陛下来,本不好如使臣般下榻同溶馆。”太怠慢,哪怕已经是整个祁国最高水准的驿馆;更不能住宫里,于情于理都不行,“晚苓特请了君上旨意,为陛下收拾了祁宫西南边一处静宅,原是定宗陛下为淳月长公主所建府邸,长公主二十岁出宫嫁入相府,从未住过,空置多年,此番正好迎陛下暂居。”
先君为嫡长女修葺的宅子,规格、用心自不必说。段惜润客套过,深觉日光里宫阙愈近,而满城瞧热闹的子民都炯炯盯在女君身上,更加肩平背直,力求仪态万方。
便这般夺目着终望得正安门璀然轮廓。
高阔门匾下赫然立通身飞龙纹的玉白祁君。
乌泱泱百姓和门内外乌泱泱兵士宫人,那么多脸,她只看见了顾星朗的。
然后她看见了阮雪音的。就在顾星朗身边,湖色缎裙似喧嚣人间唯一那道接天碧水,肚腹已经肉眼可见隆起,却不臃肿更不丑,相比从前清冷,整个人都罩在一圈柔淡光晕里。
“珮夫人也来了。”还未走到,段惜润远远微笑,启口自是同纪晚苓说。
“珮夫人有孕以来状态一直好,迎见故人,自没有不来的道理。”
这般有句没句,终至正安门前。段惜润总觉顾星朗与从前不同——少年气全然褪,眉宇间闲雅被呼之欲出的锋芒中和掉至少一半,眸子更亮,笑起来依然叫人心下忽漏而直想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