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得去陪着他,和他一起直面最后的风暴。
“三哥知道我是谁么?”
暮光陷落群山,男子的后背因这声称呼颤了颤。“猜到了。你叫什么名字?抱歉,只知你姓阮。”
十年躬耕世外,六七年浑浑噩噩,能晓得她姓阮都不错了。
“雪音。下雪的雪,声音的音。”
“长廊尽处绕梅行,过尽风声得雪声。醉里不愁飘湿面,自舒翠袖点琼英。”男子念得磕巴,似在努力回忆字句,“落雪之音是天地至清之音,好名字。”
“三哥说所学所长尽都忘了,其实不然。”
“诗词是我最不擅长的。”隔着半扇车门,男子似笑了,“也怪,擅长的都不会了,不擅的,反还有些印象。这诗,我曾经的未婚妻喜欢。”
在农舍院角阮雪音就用纪晚苓暗示过。应该说这场相互确认得以完成,一半是因“十年不能释怀”的暗语。
“那天你说蒹葭,我这两日都在勉力回想。她如今,住在披霜殿?”
“是。”
“她本该入主承泽殿。披霜殿是四夫人居所。”
阮雪音不知能怎么回。
“星朗那时候好像很喜欢她。怎会?”
阮雪音还是不知能怎么回。
夜色在降落,马车行进的速度在变慢,许久方听他又道:“我久不居庙堂,短于礼数,山野村夫之语,你别介意。”
再不回话就是她失礼了。阮雪音遂答那句问:“大约因瑜夫人,一直不能忘怀三哥吧。”
潺潺溪流声穿夜色而来,马车缓停,两人下车取水。
溪水本带着白日光照的余温,因入夜,余温正消散,渐渐凉冽。阮雪音握着水囊的手指浸下去,静看溪流过指缝,水都灌满了仍不转眼。
“许多事都淡忘了,我那亲弟的性子,却是无论过去多久,始终了然在心。”
忽听身侧男子开口,阮雪音方觉失态,忙拿起水囊,仔细盖好。
他是盘腿坐着在取水,此刻边说边饮,十分惬意。真因山居农耕久了吧,阮雪音没见过太子昔年英姿,观眼前画面,只觉是天地间一大自在人,言行自在,心也自在。
“他不会因晚苓难忘过去,就予旁人盛宠。一定是真的心有归属,认定了,非那个人不行。”顾星磊转头看阮雪音,“如今住在承泽殿的是你吧。他待你应该远胜晚苓,或许都不是同一种喜爱。”
阮雪音再次没了回话的主意。
顾星磊饮完一壶,又去打水,“弟妹可知我如何确定的你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