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丫鬟走得远了。
段折锋才掀开被子,先下了床。
而江辞月过了半晌才慢慢走下来,来时整齐熨帖的青衣已经被皱得细碎,好像整个人都在被窝里被揉了一圈,弄得乱七八糟。
他心中默念静气凝神的口诀,庆幸段折锋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热意,此时觉得热意渐渐消退了,才敢开口说话。
却忘了耳尖还红着,过了很久才消退成晶莹的白色。
江辞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说道:“这丫鬟是妖物所假扮,她身上有狐臭味。”
“狐妖?”
“不错。”江辞月说,“我看它似乎从你屋外取走了什么,你可知道是什么?”
“我看不见。”段折锋说。
没有什么线索。
江辞月沉吟片刻,道:“我这就尾随它,看看它想要做什么。”
段折锋挑眉道:“那就一起去听听罢。我知道路怎么走,你随我来。”
两人于是趁着熄灯,摸黑出了小院,接着沿墙角来到主屋。
趁着几个家仆换夜班的功夫,江辞月念动口诀,与段折锋飞速地溜进了院子,躲在大屋外的窗棱下面。期间几个家仆只觉得一阵夜风吹过,不自禁拉紧了衣服,却不敢出声惊扰里面的蔡氏。
而蔡氏这时刚刚陪段老爷睡下,自己又无声无息地溜下了床,回头对着熟睡的丈夫吹了一口气。
淡淡的臭味在屋内散开,段老爷陷入了更深沉的梦境。
隔壁屋里,他们唯一的儿子,现年十六岁的段玉廷推开门跑了进来,抱着蔡氏的大腿,嘻嘻笑道:“娘,那个丧门星死了没啊?”
这孩子仰着头,一张平凡无奇的小脸上却镶着一对寒星也似的漂亮眼睛,平白为他增添了几分气质。
蔡氏摸着他的头道:“还没有,今天怕是出了点岔子,有个外人来搅局。”
闻言后,段玉廷的小胖脸上,笑意猛然消失,冷冷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尖声道:“他为什么还不死?再过两天就要到时候了,我的爵位怎么办!”
“别急,好孩子。”蔡氏说,“娘早就有二手准备了。”
段玉廷听后,脸上重新又凝聚起小孩子的笑容:“玉儿就知道娘亲对我最好了!”
屋外,江辞月听到这样露骨的对话,不由瞳仁收缩,眼底浮现几分怒意,他回头看了一眼段折锋。
段折锋神色不辨喜怒,似乎对这样的对话无动于衷。
此时,房门被第三个人推开——正是刚才进了段折锋屋子的丫鬟,她手上还捧着一张帕子和一个沾着泥的桐木盒子。
丫鬟甫一进门,竟然先发出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可憋死我了!终于不用装了!”
“他”用本来声音一开口,段折锋想起来了,这就是推他下井的那个人。
不,不是人,是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