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岩石来说,最宝贵的。
应当是风雕刻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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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
仅一夜之间,横滨判若两城。
街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几千只褐林鸮如同人间蒸发,连根羽毛都没有留下。
如果不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目击照片做不了假,众人甚至怀疑,这只是某个无聊人的恶作剧。
疤姐旅馆。
都说人上了岁数就容易觉少,活了六千岁的钟大老爷亦然,横滨街上才刚刚传来几声车笛,他就已经坐在楼下品茶了。
疤姐祖上是华国人,后来乔迁来到的东北乡下,听说钟离也来自华国,特意为他准备了中式早点。
金丝滇红,酥酪。
虽然和正经的中式早茶有些出入,不过在横滨已经是实属难得了,钟大老爷如是道。
关于昨晚joker的信,钟离并没有主动提及的意思,但也不打算隐瞒。于是把它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是个侦探们一眼就能瞥见的地方。
茶色浓醇,淡淡茶香裹挟着晨间有些湿凉的气息,一时有些宁静淡雅的意味。
钟离吹开浮在茶面上淡淡的水雾,轻抿了一口。
昨夜joker的信说的没头没尾,钟离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璃月,七神,神之眼,契约……算了,与其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珍视的东西太多,哪个都不能轻易割舍。
人一旦有了过多的牵绊,就容易束手束脚。
记忆翻涌而上,钟离没来由的想起了两位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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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着一百多年前,璃月深冬。
两个游历的僧人登陆了璃月港,寒冬腊月没有栖息之所,在伏龙树下遇见了躲清闲的钟离。
至于和两个人相遇的场景,钟离已经记不大清了,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感波动,已经和那时的大雪一同融逝。
只是依稀记得一个又高又瘦,另一个又老又矮,充其量不过一米,而且奇丑无比。
唯有这一点,钟离先生现在都记忆尤深。
对,钟离先生对于这种怪异的事情总是记得很清楚。
可能是那一瞬间的视觉刺激有些猛烈吧。
怕他们寒冷,钟离特意给他们置办了些御寒的衣物,当然,无一例外全都记在了往生堂的账上。
那矮和尚精神似乎是有些不大正常,总是在念叨一些如午夜梦呓般的话,叽里咕噜的,钟离听不懂。
钟离视线无意间一瞥,发现那矮和尚根本没有穿鞋,赤脚踩在雪地中。
可是单薄的僧袍下,隐隐约约露出的,分明是一双蹼。
不光是脚,就连缩在广袖里的手,同样是形同鸭掌的蹼。
另一位高和尚收下了钟离的施舍,看起来有些世外高人的做派,一语道破他的身份:“上仙。”
“贫僧和师兄都是出家人,讲究断舍离,但修为尚浅,一直未能脱离俗世,上仙在这茫茫天地间活了几千年,不知是否也有割舍不断的东西?”
那是往生堂见识最广、最是能言善辩的客卿,第一次没能回答上来别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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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金色的眸子微阖,沉淀淀的像酿着晨光,悠悠然的想:过了一百多年,还是没有长进,如今看来,依旧没有答案。
许久,楼上终于传来动静。
接着,众人陆陆续续的下楼,皆是睡眼朦胧,一个传染一个,哈欠就连了天。
昨夜事情多,忙的有些晚。街外的褐林鸮又不眠不休的叫了整夜,基本上都没怎么睡觉。
就连一向精神极佳的中岛敦,也在一下一下的磕头。
太宰治像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如滩烂泥一样,“扑通”一声陷在了沙发中。睡眼惺忪,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钟离先生起得这么早,是不是也被那群臭鸟吵的睡不着觉?”
说完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钟离给自己添了些新茶,淡淡道:“倒不是,昨夜鸮声吵人,我便出门寻了个山洞过夜,睡得尚且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