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一次又一次地在梦中与她相遇,他仿佛透过这样的「梦境」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
何其悲哀而又胆怯的一生啊,简直就像是……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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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画电影院。
因为是新上映的电影,再加上导演海道与的名气加成,而且宣传又很到位,因此当无惨买票的时候,售票员告诉他——
“您真是幸运,这是最后一张了。”
刚好从这里路过,刚好看到了海报,刚好买到了最后一张电影票……过多的巧合叠加起来,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命中注定……
鲤川无惨并不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
当他还在母亲腹中之时,就曾停止过心脏的跳动,出生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气息,接生的医生断定他是因为缺氧而导致了窒息。
但鲤川无惨却奇迹般地在将要被当作医疗废物处理,要和那些废弃的医疗器官一起送去焚烧时,忽然发出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那个时候,医生觉得以他那孱弱的身体,是绝对无法像健康的孩子那样长大成人的。
奇迹并不会时时刻刻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所有人都觉得早夭就是他的命运,唯有他自己不这样认为。
鲤川无惨一直在和那所谓的命运斗争。
他捏着检票后的电影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电影还未开始,放映厅里吵吵闹闹,奇怪的气味混杂在这个几乎封闭的空间里。
鲤川无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抗拒的声音,他那从小被精心呵护着对待的身体对这种地方完全无法适应。
那张年少的苍白漂亮的面孔上流『露』出不悦的意味,眉头紧蹙在一起,红梅『色』的眸子里满是厌恶的神『色』。
他想要离开,但是腿脚却无法动弹,鲤川无惨坐在放映厅的椅子上,直到灯光被关闭,吵闹的声音逐渐停止。
巨大的屏幕被画面填充,电影开始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故事——至少在鲤川无惨看来如此。
他无法理解那些纷涌至万世极乐教的人们,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向“教祖”祈求前往极乐——这实在太过愚蠢了。
他也无法理解“教祖”不厌其烦地聆听着那些蠢货们的痛苦的原因。
他更无法理解那个“神”存在的意义,人类真的需要“神”吗?她又为那些蠢货们做了什么呢?
电影只过了一半,鲤川无惨便觉得这个电影非常无聊,简直是浪费了他的时间。他纡尊降贵跑到这种地方,和这么多人挤在一间空气流通不畅的屋子里,鼻腔中充斥着令他厌恶的气味。
可他看到的却是这种东西。
但即便如此,屏幕上“别天王”的脸却无法从他的脑海中被挥散离开,他的大脑仿佛出于本能地将她牢牢地存在了记忆里,怎么也没法删除。
这令他即便无比煎熬,也仍然支撑到了最后,直到身边的人都逐渐散去,灯光重新覆盖放映厅,他还在盯着最后的演员表。
鲤川无惨只记住了“别天王”。
“别天王”的演员,名字是“渊绚”。
同时她也是《万世极乐》这部电影的原着小说《记忆》的作者。
在散场时,他从电影附赠的读物中看到了这一信息。从电影院出来之后,鲤川无惨让司机把车子开去附近的书店。
司机对他今日的异状有些忧心,多问了一句,“您要买书吗?”
坐在后座的鲤川无惨没有说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抬起的眼眸——装满怒意与烦躁的眼眸。
鲤川家的少爷无惨,在『性』格上几乎是扭曲的程度。
他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动怒,在那具体弱多病的身体里,仿佛永远都在燃烧着无法熄灭的愤怒的火焰。
人们对于弱者、对于可怜的人,总是会比对待常人更加宽容些。
鲤川无惨非常可怜。
因为抱着这样的看法,所以在面对他时,家里的人都会更加迁就——无论父母还是佣人。
鲤川家是富有的生意人,虽然鲤川无惨的父母总是不在家,但他们为了补偿他,总会努力在金钱上对他进行弥补。
或许是和生长环境有关,不过也可能是生来天『性』如此,鲤川无惨很讨厌有人过问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对方只是一名司机。
触及他的视线,司机赶紧移开了眼睛,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但实际上,司机的话并非导致鲤川无惨情绪变化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那个电影上。
鲤川无惨觉得它的剧情非常无聊,觉得里面的角『色』都很愚蠢,但那些令他心生不屑的东西,却又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那是真实存在于他记忆之中的“过去”一样。
虽然电影用的是“伪纪录片”的拍摄手法,从拍摄手法上就能给人以极高的代入感,但鲤川无惨代入的却不是电影的主人公,那个从未『露』过脸的角『色』。
他仿佛是一个存在于“万世极乐教教祖”所在的时代,却没有在电影中出现过的角『色』。
这样的感觉让鲤川无惨无法平静下来。
哪怕他在书店里买到了《记忆》也仍是如此,他只匆匆翻了几页又看不进去了,刚才的电影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鲤川无惨的心似乎永远都存在着缺失的部分,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要用什么东西,才能让他的心被填补、才能让他觉得满足。
愤怒的根源是不甘,是因为失去了什么或是没能得到什么而发出的声音。
令他无法忽视掉的那张脸的主人,她在电影里被称之为“别天王”,在读者中被称之为“渊”,现实里则被称作“渊绚”。
但鲤川无惨觉得这些都不对,一种割裂感油然而生,他觉得那些称呼都是错的。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梦到对方的时候,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因为过于完整、过于真实,醒过来之后他甚至分不清那是梦境。
那时候出现在他梦境中的脸还是稚嫩幼小的模样,那个小姑娘靠在他肩头,用细细柔柔的声音询问他,“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吗?”
鲤川无惨想不起来梦境中自己有没有说话。
他的梦境既虚幻又真实。
鲤川无惨甚至一度以为真的有这样一个小姑娘生活在自己家里——被寄养在他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