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怕,她的口中不断吐出恶毒的诅咒……
怨恨、不甘,悲伤和绝望被塞满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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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缠绵的气息会缠绕在皮肤上,渗透进身体里,直到抵达灵魂的深处。
当涩泽龙彦醒过来的时候,他花了好几秒钟来反应自己现在躺在哪里。意识回笼,他想起来在昨天夜里,自己因为察觉到了房子里有异样的气息入侵,出于对渊绚的担心,所以来到了她的房间里查看情况。
他被渊绚留在了房间里,和她度过了剩下的夜晚。
但涩泽龙彦忽然发现了什么,他看向自己的身侧,在这个依旧残存着渊绚气息的床上,他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转头去看另一边,床边的柜子上有一个小型的首饰架,那对最受渊绚重视的金『色』耳坠就这样挂在首饰架上。
从被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微风,轻柔地拂动着它们摇晃。
涩泽龙彦猛然间察觉到了异样——打开的窗户。
因为渊绚的身体不好,所以在夜里睡觉之前,他都会来检查一遍窗户,确保她不会因为夜里吹了冷风而导致感冒生病。
但现在,窗户打开的程度明显和他昨晚确认时不一样。
涩泽龙彦的心底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的心脏怪异地跳动着。他开始叫起渊绚的名字,猜测她可能是比自己更先起床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涩泽龙彦翻遍了整座房子,他把每一个角落都找了,然而渊绚却不在任何一个角落里。
无比熟悉的、可怕的感觉席卷而来,在不久之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他再一次,犯了同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更加愚蠢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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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绚“想起”了一些东西。
更加确切地说,是她被迫“想起”了一些东西。
有某些事物被他人用强硬的手段,塞进她的梦境里,它们彻底侵蚀了她的整个梦境,包括她的精神。
冗长的、沉痛的梦境让她难以呼吸,她的心被仇恨包裹起来,满腔的愤怒与不甘不知从何而来。
她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趴在涩泽龙彦的胸口,她听到对方的胸腔里心脏正在跳动的声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这个心脏是在为自己(渊绚)而跳动的。
但她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有一道声音在催促她——不可留恋、不能留下。
“您应该离开了……”
那个男人在对她说,“我来迎接您了,泷子姬。”
她必须要跟随他(那个男人)离开,去往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在一千年多年以前,那个男人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将泷子姬从心爱的人身边偷走了,因为他说,“您必须去复仇。”
这是为了泷子姬的父亲(平将门),也是为了她父亲剩余的部下们。她的父亲死后,那些原本追随着他一起谋逆的下属们失去了自己的首领,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够领导他们的人。
平将门是日本历史上唯一一名公然向京都的圣上发起反叛的人物。
而泷子姬是平将门大人唯一的女儿,他们将会听从泷子姬的命令,继续她父亲未完成的遗志,向朝廷发起反『乱』。
于是,那个男人承担了劝说泷子姬为父亲复仇,继承起父亲的遗志,统领他的下属们推翻朝廷的任务。
而现如今那个男人再次成功了。那对耳坠并不是咒物,因为无人在其中灌输咒力,当他向那对耳坠(泷子姬的遗物)中输入咒力之后,他找到了另一对耳坠(渊绚的耳坠)的所在地。
这两对耳坠不是因巧合而存在的饰品,它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即使这中间相隔了一千多年。
正如渊绚和泷子姬之间也是有联系的。她们有着相似的“灵魂”。
“是转生吗?”夏油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渊绚。
她的神情带着恍惚,大抵是因为没能在短时间内处理好大量灌输进大脑中的信息吧。
仅仅是一对耳坠,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是无法将她的神志影响到这种程度的。
“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呀,”夏油杰无比怀念地说,“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而你我却在现世「重逢」。”
真人满腹狐疑地看着夏油杰,一千多年即使对咒灵而言也不是短暂的时间。他并不知道现在这个“夏油杰”究竟是什么,但听他所说的内容,如果他是人类(最初诞生时是人类)的话,如此漫长的生命,本身也是一种可怕的诅咒了。
在夏油杰的手中,存在着比泷子姬的遗物更加接近她灵魂的事物。
一千多年以前,她的父亲平将门死后,尸体被咒杀了他的和尚净藏法师镇压,分别埋葬在不同的地方。这本是为了防止他化为恶鬼作『乱』而做的预防措施,但在平将门死后,他的灵魂却因为怨恨迟迟无法升天,不断在各处作『乱』。
作为他的女儿,在父亲死后改名为泷夜叉姬的泷子姬也曾被当时的众人所恐惧,在她步入与她父亲一样的结局(被朝廷派去讨伐她的队伍斩首示众)之后,他们非常害怕她的怨灵也会报复他们。
她是一名能够使用妖术驱使妖鬼为自己所使的女子。
平安时代的流言传播得非常迅速,那些整日自诩“风雅”的贵族们,实际上却是连昨天夜里谁家的牛车停在了谁家门前都探听得一清二楚,在天亮以前夜访的逸闻便能传遍整个内京。
人们对泷夜叉姬的恐惧出奇的一致,那些恐惧与畏憎凝聚在一起,笼罩在内京都城的天空上,化为了特级假想咒灵“泷夜叉姬”。
夏油杰——当时他还不是这个名字,也不是这具身体。他捕获了特级假想咒灵“泷夜叉姬”,并且一直将其储存在某个咒具之中。
但他想要的并不是特级假想咒灵“泷夜叉姬”,而是真正的泷夜叉姬的灵魂,只要她的灵魂依旧存在,他就可以用秘术将她“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