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再也没有修者来过楼岗村。但宁清漓和楼焱也收敛了许多,不敢再轻易展现修为,只因为——闹旱灾了。
自入了夏,天一日热过一日,雨却没下过一回,白溪山的溪水干涸,紧接着井水也少了。
土地干的皲裂,农民们不得不从极远的山那边运水过来,可最后也没能救活田里的作物。
楼明家有两个修者在,偷偷弄些吃的,或还可支撑,可村子里的旁的人家却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卖儿卖女的也有不少。
宁清漓不断用灵息四处试探,想要查清干旱的原因,却是无果,她见楼焱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白溪山,不禁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焱冷眼道:“有什么怎么回事?楼岗村本就贫寒,好一年差一点的,再正常不过了。”
这场干旱既不是旱魃作祟,也不是什么火灵经过,只是一场旱灾罢了,这九州大地的农民,哪个没见过旱灾水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宁清漓微微一怔。
此时,楼家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楼明和刘氏带着干粮去接济村民,楼阿大和三丫则去了地里,帮忙从极远的地方弄水过来。
宁清漓咬了咬唇,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衣衫的夹层,那里有一块硬实的金属,正是她的灵簪。
楼焱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抓住她的手:“别想着用你那簪子,除非你想把命搭上。”
宁清漓抬眸,只见眼前的楼焱不过一个半大小子,满脸都是稚气未脱,然而他有一双与楼家人长得都不一样的眼睛,狭长的眼角微微吊起,眼神里带着一种隐藏的邪气和放荡不羁。
他直勾勾盯着宁清漓,神色再认真不过,那眼神过于成熟,仿佛这孩子的皮囊下,是一缕成年人的魂魄。
宁清漓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颓然地低下头:“我知道了。”
那日过后,楼岗村又撑了十几日,终于有人家断了粮。
村长鱼肉乡民多年,这种时候,更是囤足了粮食,丁点也不肯交出来,一群汉子到楼明家,众人议论的半天,决定再进山一次。
这一次他们想往深山里多走走,多猎一些猎物回来。
只是旧时深山老林艰险,如今因村子里的谣传,能找到的人手也比之前少许多,楼明心中十分担忧。
“这一回进山,叫宁丫头跟着一起去。”楼明抽着水烟,声音含糊地说道。
刘氏愣了愣,怒道:“宁丫头才九岁!”而后转念一想,却也跟着又沉默了。
宁清漓有灵簪在身,村长那边,说不得还会有什么坏心思,家里没有男人,若是突然发难,根本护不住她,倒不如跟着进山里,反倒好些。
此时,楼焱也开口道:“我跟她这么大的时候,也跟着爹爹进山了。”
刘氏嘟囔着“人家是姑娘家,哪能跟你这样皮糙肉厚的小子比?”
只想了片刻,刘氏终究是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仔细些看好了她。”
于是,这一回,宁清漓跟着众人一起进山。
刘氏用余下的皮料子帮她做了一对护肘和护膝,一边帮她收拾衣衫,一边担忧道:“我年轻时,也同爹爹进过山,林子里野兽多,你跟着二小子,千万不要乱跑。”
宁清漓有灵簪傍身,又有法力,自然是不怕的,只笑着应下。
楼三丫瞧着,羡慕不已,吵着闹着也要去,到头来,被刘氏和楼明一顿竹板炒肉才算消停。
如此筹备三日,照例是准备干粮和武器,一行足有十几个人一起出发进山。
此番入山,并不去最近的白溪山,而是转向北边,那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翻过去便是深山老林,鲜有人迹,猎物也会多些。
宁清漓年纪虽小,但因有修为在身,一路跟着众人并不吃力。她和楼焱被楼明护在中间,楼阿大在队尾压阵,如此行进一整日,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在一处空地修整。
十几个人烤着篝火,照例一边喝酒,一边胡乱闲聊。
宁清漓和楼焱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啃着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