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鹿阮如愿以偿,笑弯了双眸。
明明天还没黑,那两轮月牙却已经高高挂起,渗透出来的光无比明亮,熠熠生辉。
秦朝暮心情很好地轻轻屈指,五指悄无声息地往鹿阮的指缝插入几分,并不深入,只是稍作停留,在鹿阮毫无察觉地自己收回手时不动声色地默契离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鹿阮只是觉得手心有点发烫,但很快被喜悦冲昏头脑,继续追着球满场跑。
秦朝暮那球明明连假动作都没有用,也没有耍阴招,更甚至连下一步动作都全数告知给章俊杰,可就是在这种情况、只是给章俊杰心理压力下的一个三分球下去,章俊杰就已经被打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接下来什么小动作都没敢再用。
在光明磊落之下,十一班一路碾压四班,分数反超,取得第一场比赛胜利。
十一班的同学们心里那叫一个爽啊,晚自习时依旧热情不减。
鹿阮再次被围在中间,好脾气地一个个应付着同学们的问题和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楚楚的手。
“让我康康……”楚楚扒着鹿阮手心,很是变态,“今天下午,你就是用这只爪子去拍校草手掌的吧?”
“什么啊!”鹿阮哭笑不得,被楚楚疯狂的模样吓得够呛,“进球了当然要庆祝啊,而且江野他们也做了。”
他还跟江野击掌了呢,怎么不见楚楚激动激动江野。
鹿阮收回手,正要让楚楚回去坐好时,秦朝暮在旁边坐下。还没开口,楚楚便自觉回去了。
楚楚虽然是真崇拜秦朝暮,但很多时候还是怕秦朝暮的,认为秦朝暮这种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最主要还是因为秦朝暮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一种难以接近的气质,哪怕楚楚心里很清楚跟秦朝暮交友真的很轻松,但他就是怂。
就跟下午时的大虎和上周超市里的社长一样,只要秦朝暮散发出“不愿意”的信息,不管平时多好相处,该认怂时还是得认怂。
当然,鹿阮这个长期跟秦朝暮贴贴的人虽然也常认怂,也常感受到来自秦朝暮的压迫感,但那压迫感都不是拥有敌意的,只是alpha对omega之间的、信息素互相吸引、纯正的压迫,仿佛只要秦朝暮愿意,那这株小玫瑰不随随便便拿捏在手?
可鹿阮半点危机感都没有,见秦朝暮坐下来,还趴在桌上蹭过去瞧秦朝暮,心情很好,“今天下午多亏你们,明天我想请你们吃……”
“如果你是想请客吃饭的话……”秦朝暮顿一下,想起姜毓漾给顾梨打钱的事,思忖片刻还是转移话题,不准备让鹿阮破费,“明天我妈就回来了,他让我们周六跟她一起去吃酒席。”
“什么酒席呀?”鹿阮好奇,“我跟你们一起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说。”秦朝暮不晓得顾梨在搞什么。
既然秦朝暮都这么说,那就是真不知道了,正巧老师进来,鹿阮只好呆呆地应下来。
今晚带课的化学老师是年级上公认的最凶,班里瞬间安静,鹿阮也认真自习去了。
约摸半节课过去,鹿阮在一道大题上卡住,正想蹭到秦朝暮身旁去问问,教室里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随之而来的就是惊恐的尖叫声和唏嘘声,整个学校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
鹿阮吓一大跳,往窗户外瞧,反应过来是停电了,包括学校在内的附近一大片商户都暗了下去。
“靠,刺激。”江野笑着靠后贴在秦朝暮的课桌上,“要不要打赌?猜学校是放我们早退还是用发电机,我赢了你请我和软部长喝奶茶,我输了请你俩。”
鹿阮想想发现他怎么都是赚的,便嘿嘿笑了下,乖软地趴在桌子上,“我猜学校会放我们早退,因为我想回家了。”
“英雄所见略同。”江野摸着黑和鹿阮击掌。
秦朝暮无语地骂江野幼稚,表示不想跟玩这种游戏,扔下笔闭上眼小憩。
“没劲。”江野也骂秦朝暮,跟同桌的大虎一起展开新的话题,“不过这氛围还不错啊。”
江野思索片刻,笑道:“有点讲鬼故事的氛围了。”
“你们没听过吗?一中的传说。”大虎转过身来敲鹿阮课桌,黑暗中也能看到他兴奋的双眼,“八十年前,有个老师在宿舍楼的卫生间生孩子,然后把还有一口气的婴儿团成一团塞到了篮球里!据说教师宿舍那边时不时的还能听见有人在大半夜打篮球,听说那球的声音还特沉重,就跟真有一个人被塞到球里一样。”
鹿阮本来真没那么怕的,但好死不死的是个跟篮球有关的鬼故事,鹿阮联想到下午的篮球赛,又想起以后要抱的球,被搞得毛骨悚然,害怕地捂住耳朵,不赞同地反驳,“世界上哪有鬼……”
大虎反问:“那为什么有道士?”
鹿阮:“……”
大虎神神叨叨:“回答不上来吧?所以我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些杀人犯还分尸把尸块装毛绒玩具里呢,说不定一中真有一颗装着婴儿的篮球,弹声沉重,一下一下的,就想现在听到的这样……嗯??”
鹿阮一愣,不知是因为太沉浸式听大虎讲故事出现了幻听,还是真实听到了篮球的拍打声,每一下响声都无比剧烈,好像……好像……
啊啊啊啊啊!
大虎的反应比鹿阮还激烈,大虎目瞪口呆地望着鹿阮的方向,滚滚喉咙,“你……听到了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那什么吧……”
鹿阮不确定:“应……应该就是有人在球场打球吧。”
秦朝暮闻言,侧首看向窗外隔着一个操场的露天篮球场,沉下眸色。
十分钟后,这次的打赌以江野和鹿阮的获胜而画下句号,附近的商户都因为停电选择早点打烊,鹿阮随着放学的人流出校门的时候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已经关门了。
“换一家吧。”秦朝暮出乎意料的好脾气。
江野笑嘻嘻的:“其实我不急,你先欠着也行。”
“我是请鹿阮喝的,你只是买一送一,请摆清自己的位置。”秦朝暮冷漠地领着鹿阮离开,给江野好一阵无语,收到“双标”的评价。
鹿阮好脾气地笑着朝江野招手,要江野跟上。
鹿阮突然感慨:挺神奇的,一个月前他哪敢跟会长和副会长走在一起喝奶茶,在街上看到他们肯定都不敢打招呼。
下一条街灯火通明,鹿阮跟着秦朝暮进去一家奶茶店。
“点什么?”秦朝暮扫二维码。
鹿阮的惯例是芋泥波波,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
谁知道秦朝暮却忽然低声轻笑一下,好像是想到什么,也朝营业员道:“我也芋泥波波。”
鹿阮见状羞赧地将头转到另一边,摸鼻尖装傻。
他想起上次被江野误会的啵啵了。
好在江野并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旖旎气氛,赚到一杯奶茶就感觉发了大财,突发异想要和秦朝暮乘同一辆车回家。
江野平时是不乘公车的,因为没适合的站点,走的路程太多,他一般选择打车回家,“请客的是大爷,我今天送大爷一程!”
江野兴致勃勃,可把鹿阮给难倒。
碍于他住在秦朝暮家还是个秘密,等公交车的时候鹿阮本想让秦朝暮和江野先走,他乘下一趟或打车,但秦朝暮却告诉他不用,江野跟他们同不了多长的路,他便大着胆子跟二人乘上了同一班公车。
江野表示好巧。
鹿阮呵呵假笑,坐到最后一排,被秦朝暮挤到里面。
“说真的鹿阮,一会儿要是秦朝暮比你先下车的话,你记得帮我看看有没有小omega在车站接他,有可能就是他家里那个不见人的omega弟弟。”江野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用学校里那些毒唯的话来说,不管住秦朝暮家的omega到底是弟弟还是恋人,都应该是大家的敌人。”
江野模仿:“咱们秦会长的私生活是随随便便一个单身的omega就能插入的吗?”
“烦不烦。”秦朝暮笑骂,“江野,别发疯。”
鹿阮心虚地嘬着吸管,只敢望着窗外,心想他这个omega不仅插进入了,还把人家的生活搅了几番,还成了人家的“药”,抱都抱了好几次,差点临时标记。
他自嘲自讽:他在这方面可真受欢迎。
江野被骂也不恼,熟练转移话题:“你们说今天晚上谁在球场打篮球?真特么吓我心里一虚。”
“别、别提这个。”鹿阮忽然紧急叫停。
他想起家里玄关处正好放着一颗篮球,是昨天练球之后秦朝暮随手扔在那里的,今天早上二人都走得急,没来得及将它归位。他不想回去看到那个就想到不好的回忆。
可事与愿违,鹿阮还没走到家门口,大虎讲的那个鬼故事就自动闪现进脑海,怎么都挥之不去。
“会长……”鹿阮站在门口软绵绵地撒娇,自觉躲到秦朝暮身后,“你、你先进去吧。”
“嗯?”秦朝暮狐疑地被鹿阮推进玄关。
灯光亮起,秦朝暮换好鞋,故意等了一会儿。
果然,身后的鹿阮慢吞吞蹭进家门,小心翼翼把门反锁,死死低着头,目光只落到鞋上,就是一副小怂货的模样。
鹿阮换好鞋,紧紧攥着秦朝暮的校服,鼓起勇气瞥了瞥角落里的篮球,哆哆嗦嗦道:“会长,你能不能先别走,等我一会儿?”
小奶猫用爪子勾着校服,让人没法拒绝。
秦朝暮做出请便的动作,看到鹿阮的眼神在刻意避开地上的篮球,不由得失笑。
了解鹿阮在想什么,秦朝暮不再等,兀自上前抱起篮球往院子里走。
鹿阮攥着秦朝暮的校服,一步不离,深呼吸,比谁都紧张,生怕那球对秦朝暮做点什么。
秦朝暮把球随便往院子里一扔,回头锁紧院子门,“进不来了,不用怕了。”
鹿阮嘴硬:“当、当然进不来,我知道是假的。”
“假的还怕?”秦朝暮发出一声不爽的气音,“我明天得去把大虎揍一顿,可能得演变成校园斗殴,先跟软部长提个醒,明天别记我名字,记大虎就行。”
鹿阮晕晕乎乎地听着,倏地笑出声来,害怕的心情消散不少,“我不害怕了,也不记你们的名字。”
可说是这么说,半小时后,鹿阮刚洗完澡,一身热气都还来不及散去就绝望地敲响了秦朝暮的房门。
秦朝暮靠在门框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鹿阮。
鹿阮委屈地缩缩脑袋,哭唧唧:“会长,请问您这里还收留没有人要的胆小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