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应该是把我当做人类看待的,从“孩子”“养”,包括他对我做的一些类似撒娇的无赖举动上,我主观推断。
尽管早早知道先生只是想完成他“让机器人也有人类感情”的志向,但先生做出这些举动时,我的机体也会偶尔稍微发热,不过暂时还没出现程序错误现象。
先生似乎对我相当满意,他常在我问出一些话语时,先是错愕,再是大笑。我一点也不明白,“先生还有其他机器人吗?”“先生也挂过别人身上吗?”这些话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我还是要问。
“先生也给别的机器人涂过润滑油吗?”我伸着手臂,看先生仔细涂抹我的关节。
“没有,都没有。”先生随口应和我,摘去沾满油渍的手套。
“真的吗?”我追问出一句。那是我第一次追问,在先生为我植入的程序里,好像有和这个对话相似的场景。
我仔细思考,先生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但不是恼怒,我又开始思考先生的意思,于是机体发热起来,先生一拍我的头,及时制止我出现乱码。
一直都有人质疑并恶意揣测先生所做一切的动机,但先生这种我行我素清醒理智的人,宁愿把时间花在买冰淇淋上,也懒得作出一点回应。
先生确实相当无所谓别人的眼光,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但我认为,他大咧咧地牵着外表为成年男性的我出门逛街时,只是纯粹的缺心眼罢了。
……包括拿着冰淇淋想让我尝尝味道这种事情——!
暂且不说我尝不到味道,光是一个成年男性向另一个成年男性投喂这种亲密行为,就足够让人侧目了。
真是有够出格的了。如果机体会流汗,我现在一定满头大汗。我对于冰淇淋的直观感受只有冰凉而已,但从先生乐滋滋的表情和其他满脸欣喜的孩子身上,我好像对“香甜”有了具体意义的认知。
尽管先生常年和仪器机械打交道,但他并没有逐渐变得神经质和不会与人打交道,我只偶尔察觉出先生的情绪有些许异样。
比如在听见反对者口不择言说出我“反正迟早报废”这样的话语时。但先生反嘲“他一定比你更能看见百年后的太阳”时,前者的脸一样阴沉得不像话。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听起来像在诅咒的话,先生说起来似乎相当得心应手。
我的程序告诉我应该在先生说出更加糟糕的话语之前阻止他,但我并没有动身。“机体发热故障”这种理由,应该可以当做违抗程序指令的借口吧…。
总发热故障的话应该修理一下吧。但我奇怪的科学家先生在听完我的故障后快乐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