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医忍诧异地抬起头。
斑声音平静得有些瘆人:“就按你说的,开药,续命。”
医忍又抖了一下,连忙应道:“是!”
斑低头望着眼睛被缠上厚厚绷带的弟弟,良久,疲倦地闭上眼。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卡卡西是在三天后的上午醒过来的。
肩膀上的伤口被仔细地包扎过,大概是因为没有伤到骨头,且回家之后又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所以愈合的速度还算快,至少表面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结痂了。
房间里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掀开被子从榻榻米上爬起来,伸手拉开纸门,金线般的阳光霎时涌进房内,照得整个房间都亮堂堂一片。
卡卡西下意识眯起眼睛。
长久地待在昏暗的房间里,这会儿被阳光这么一照,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
等逐渐适应了明媚的亮光后,卡卡西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洒满阳光的静谧后院,还有几个月前分明还是光秃秃的银杏树,这会儿枝头上却已不知不觉抽出了新芽。
视线在那一抹新绿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卡卡西便抬脚跨出了房间。
他走得很慢,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他极大的力气。
抬眼环顾四周,家里空无一人,想来斑应该是出门了。
整座宅邸此刻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他没有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也轻轻回响在寂静的长廊上。
阳光给整座宅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一房一梁皆是扑鼻而来的清木香味,有鸟儿不时从院落里飞过,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又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卡卡西没有去理会。
他此刻正站在一间房的门外,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般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尔后抬起手,轻轻拉开了面前的纸门。
和外面的阳光明媚截然不同,这间房里窗户紧闭,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透进来。
借着身后照耀过来的阳光,卡卡西怔怔地望着里面依旧昏迷不醒的人。
泉奈身上的那些血污早已被清理干净,眼睛上的绷带也换成了洁白崭新的,原本带着轻巧盔甲的战斗服也已被褪下,取而代之的是长衣宽袖的便服,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铺得整齐的榻榻米上。
胸膛在微微起伏,呼吸声绵长又微弱。
还活着。
“……”
卡卡西忽然有些哽住。
这是没事了吧?应该是没事了吧?
战争已经结束,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们都活下来了,是不是?
他将门重新拉上,迈开步子慢慢朝里面走去,交叠双腿席地而坐,就这样安静地守在了床边,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房间内很安静,合上的纸门也将阳光再次拒之门外,屋内重新恢复了昏暗。
天生敏锐的嗅觉让他很轻易地就能闻到从泉奈身上飘出的浓烈药味,那是家族里治疗重伤难愈患者的专用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日头在窗外渐渐倾斜,院子里的树影也被慢慢拉长,直到天边夕阳西下,房间也已经昏暗到再不点上灯就要什么都看不清的程度后,卡卡西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
而斑还没有回来。
他先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极为简单的晚餐(还特意给斑也留了一份),又重新回到房间里给自己的伤口换了药;再次来到泉奈的房间时,他的怀里多了一床被子。
他下定决心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泉奈醒过来。
除了给自己铺床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其他的一切都进展顺利。
以至于当斑终于忙完工作、好不容易赶在晚饭前回到家里时,看到的就是原本也该在昏迷的卡卡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而且还把自己的床搬到了泉奈的房间里,就挨着泉奈的床铺整整齐齐地铺着。
“啊,哥哥,你回来了。”
见到他时,这个弟弟的眼睛立时亮了亮。
“厨房里有我给你准备的晚饭,记得去吃,虽然粗茶淡饭了点,但那是因为家里实在没什么菜了,只能将就一下。”
“……”
斑一时语塞,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他的确忘记去买菜了。
不过没想到自己一回到家,面对着第一个话题竟然是家里没饭吃了。
“这些都是小问题,你过来,我先看看你的伤。”
“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卡卡西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斑半蹲下来,仔细检查着弟弟原本受伤最为严重的肩膀,有些意外地发现居然已经换过药了。
“你自己换的药?”
“嗯,伤口已经结痂,估计再过几天我都不用缠绷带了。”
闻言,斑也松了口气,心头的石头可算是能放下一颗了。
卡卡西悄悄瞄了一眼兄长的脸色。
斑注意到了,好笑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
卡卡西有点犹豫:“……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感到很抱歉,不管是对哥哥你,还是对泉奈哥。”
斑微微一怔。
“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卡卡西有些难过地垂下脑袋,“看到泉奈哥受重伤,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了,第一反应就是向哥哥你求助,不管不顾吹响了你给我的那个哨子,因为我知道我根本打不过那个敌人。可后来才想起,你当时是在前线的主战场啊,要是真的赶过来救我们,那族里其他人会怎么看你?”
越说越觉得自己当时实在太欠缺考虑了。
为什么就没想到自己如此着急地呼唤,会给当时还在前线坐镇的斑造成多大的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