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死神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开溜。

死神却忽地一笑,反客为主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老陈拨了拨烛火,使火光照亮他的脸。

他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头发白了大半,身材倒是劲瘦硬朗,皱纹也不多,老年斑却已经像浮岛似的一块一块在肌肤上漫了出来。

“出去看看......这么大的雪,光鳞海怕是已经冻结实了哟!”

虞苏下意识往莱克的手表看了一眼:00:24。

半夜出去看雪?

而且外面被黑暗笼罩,她跟死神跳楼的短短几秒都差点被黑暗侵吞......出去不就是个死吗?

虞苏的目光来回在老陈面庞上回荡,看不出坐在他体内观光的究竟是谁。

“你们还不走?”老陈讶异。

“走、这就走......”虞苏朝死神眨眨眼,死神终于不情不愿地从卧室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条漆黑的长绳。

虞苏:“......”

拎这么长一条绳子,说是捡钥匙谁信啊......说来人家上吊的还差不多。

还好老陈的视线并没转到他身上,而是出神地盯着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苏和死神安全走到门口,才微微松了口气——却被老陈蓦地叫住。

“等等——”

他说。

他背对着他们身体未动,头却扭过来。

脖子扭曲地别着,成了一根麻花,语气倒依旧客气礼貌:“你们没动屋里的这台电脑吧?”

虞苏瞳孔被撑得圆圆,尽量平静地说:“没有。”

“哦。”老陈头又扭了回去。

咯吱咯吱地发出轴承老化一般的声响:“没动就好。这电脑邪性得很,寻常人可不能随便用——你们也知道的吧?”

“什么?”

“黑暗侵蚀整个世界,所有光源被吞噬,连日月星辰都没法幸免于难,更别提人造光源......只剩火光能勉强短暂驱散黑暗......”

他苍老的声音模糊又遥远:“这就太怪了吧?这台电脑到现在还能用呢......”

“传说,这是鳞人的火种。”

虞苏还怔怔地听着,老陈却没了下文。

他站在朦胧烛火间——似乎站着睡着了。

虞苏轻轻叫了两声“老陈”,他也毫无反应。

只能小心带上了门,离开101。

她和死神的脚步声都放得很轻,在寂静的鳞人公寓中却依旧响得很阴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虞苏皱着眉问晏秋。

指尖金光闪了闪,晏秋组织了一下语言,确保姐姐能顺利听懂:

“我在电脑中,查到一个鳞人传说。”

“鳞人传说?”

“嗯。”他声音好听,阴森的故事讲起来都带着温情。

“姐姐也可以理解成人鱼、或者鲛人。”

“传说光鳞海孕育鳞人,鳞人大多相貌昳丽、歌喉动听,留下的眼泪是珍珠,还有珍贵的、能治愈所有疾病的蓝色血液。”

“在遥远的、整个世界还未被黑暗吞噬的过去,鳞城中的人类偶尔还能见到鳞人在海岸出没,据说向鳞人许愿,就能被慷慨的鳞人满足一个愿望。”

“那要是有人许愿再被满足十个愿望呢?”虞苏问。

晏秋一笑:“别人的话,会被没什么耐心的鳞人咬掉脑袋。”

“但要是姐姐,我能满足姐姐一百个愿望。”

“呵。”死神标志性冷笑,“少废话,我没空听你们讲故事。”

虞苏:“......”又没让你跟着听。

“然后呢?”她往下问道。

“但很少有人知道,鳞人以爱为食。”他声音忽然带上些不可捉摸的缥缈,“他们的欲望就像一个无底洞,要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爱,才能把洞填补上一条小缝。”

“要是没有那么多爱呢?”

“姐姐,”晏秋叹息般地缩紧虞苏指尖金光,虞苏被勒得手指一麻——好在他很快松开她的手指,嗓音轻快,好像不太在意地说,“会死的。得不到她的爱,会死的。”

“谁?”虞苏讶异。

“鳞人呀。”少年笑眯眯地说。

虞苏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变得凝重:“那如果鳞人的爱人不再爱他......”

“那他的爱人就只剩两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