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急道:“好妹妹,你告诉我吧。”
见他着急,黛玉这才不慌不忙道:“你表兄不是说了?‘意尽’!”
宝玉还是满脸疑惑,垂头丧气:“可我读来还是觉得这诗的意思缺了半截,不完整”。
黛玉道:“话到三分,酒至微醺,已是完整。何必为了补上两句诗而补两句诗呢?”
宝玉摇头晃脑,还是那句老话:“好似花开一半,哪怕知道后半期是衰落和凋零,也总想亲眼看看。”
黛玉笑他:“你呀你,便是石头,也定是最不开窍的那一块!”
宝玉恭敬拱手:“请林师父赐教!”
黛玉轻笑:“你自己不都说了?爱的是那一股气势。你伊表兄定然也是一样,他能脱口而出,凭的就是醉酒后的那股气势。气势到哪里,诗就到哪里。气势尽了,诗也就尽了。所以‘意尽’不是诗意尽了,而是人的心意尽了。但既然人的心意都已经说尽了,又何必矫揉造作地再补上两句”。
宝玉听了,洞开心臆:“妹妹说的有理”。
黛玉继续道:“但这诗你也不是不能补,只是不能现在补”。
宝玉好奇:“怎么说?”
黛玉一眨眼,关了他的窗:“没交束脩,哪儿能一问再问?自己想去!”说罢浅笑,自己回房去了。
宝玉也笑,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只能是藏在心底,准备日后找机会再补。可惜的是没几天,他被自家老爷盯住,就再没心思关注这两句残诗了。
贾政近来着实关心宝玉的学业,原因再简单不过,族学塾掌贾代儒向他告状,说宝玉这几个月都不爱去族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退步明显。
贾政听完这些话便气上心头,白日盯着宝玉去上学,晚上盯着宝玉背书,直把宝玉逼得叫苦不迭,日日愁眉。但能有什么办法呢?没办法,他只能跟着贾政的作息来,白天起得比鸡早,晚上睡得比狗晚。
宝玉是个身子弱的,哪儿受得了这种苦?几天下来,心力交瘁,直接生了一场热病。这可把贾母心疼坏了,她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训斥贾政一顿,羞得贾政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更别谈再去逼宝玉读书了。
难道就纵着宝玉吗?贾政绝不答应。但亲自监督?贾母也绝不答应。
左思右想,贾政想出个折中之法:自己不能亲自监督,找个人来帮忙不就行了?
可这人也不是随便找的,万一找来个薛蟠,那不是坏了大事?贾政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这人不能是贾府里的人,得好学,能管得住宝玉。一拍脑袋,欸,还真有一个,王伊!
当日贾政便邀请王伊上门,提出此事。
王伊一听是监督宝玉读书,直接拒绝了。理由很充分:“小侄要准备明年的科考,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