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愣了愣,她分明记得柳行云说过,血湖里上万的怨魂是被强大邪灵所杀。
南宫尘却说,当年是灵师杀人祭阵,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镇压他。
在要相信谁这一问题上桃桃甚至没有犹豫,她本能觉得南宫尘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
都知道他是邪神,都知道他是炼狱里的邪灵、手段阴狠,他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叫人意外,他没有骗她的必要。
这么说来,当年灵师们先在迷津渡里屠杀了数万人,并以他们的怨气为阵法的中心镇住南宫尘,而动手诛杀他的灵师则被南宫尘死前的诅咒封在了迷津渡里永世不得出。
怨魂离湖后之所以会去撕咬迷津渡里的人,因为当初是迷津渡里的人亲手杀了它们,这是报复。
也难怪原本存在于湖中的息壤会堕了心魔,那血湖里困住了上万惨死的怨魂,它怎么可能不被怨气沾染?
可是世上真的会有灵师为了镇压邪祟做出这样的事吗?这未免残忍得耸人听闻了。
南宫尘:“只要我在世间一日,那所谓的屠魔阵就会时时刻刻压制我,所以我毁了迷津渡的血湖,也毁了迷津渡的结界。”
怪不得王得宝他们来找人时没有被无间之垣拦住,原来是他出手毁了那道结界。
“怨魂杀死迷津渡的人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难道又回到湖里了?”
桃桃想起关风与说混沌冢正在追查怨魂的去向,她想着南宫尘要是知道或许混沌冢可以省些事。
南宫尘漫不经心地说:“也许吧。”
“那……”见他好像并不清楚的样子,桃桃把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他衣袍下的颈清透,泛着些许透明的色泽,像是随时会折断。
再向下,孱白的胸膛只露出一角,明明是能翻云覆雨的邪神,却总叫人觉得脆弱。
桃桃问:“你说挣脱十方炼狱的结界时受了伤,严重吗?”
南宫尘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说:“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那是我该承受的。”
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吧?
虽然他将本源抽离了她的身体,还回了她的力量,可她身上永劫同身咒的力量依然微弱。
永劫同身咒同生共死,他一定被伤得很重,重到至今都没有恢复。
“要不要……”
桃桃还没有问出口,就被南宫尘窥知了她的心思。
他笑了:“又要喝你的血吗?桃桃,我也是邪祟,藏灵身的鲜血对我而言也有致命的吸引力,如果不想被吸干的话,就不要再考验我的忍耐力了。”
……
元天空醒了,头皮被什么东西坠得发麻,感觉头发都要和头皮分家了一样。
他一伸手,从头发里抓出一只鸟来。
富贵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盯,已然是副老鸟的模样。
它眼神古井般平静无波,丝毫不为窝在人家头发里睡觉这一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你是从哪里飞进来的?”元天空看了眼四周,“咦,我怎么睡在地上?”
富贵的眼珠转了转,元天空死机的大脑猛地重启了。他想起,昨晚他们去火锅店喝酒三人都喝多了,王得宝跑回了第六大道,而他把桃桃背回来……不,他背的是玩具熊,桃桃是被一只鬼背回来的。
鬼!
想到这,元天空立即冲向桃桃的房间:“老大,老大你没事吧?撑住,我来救你了——”
他破门而入,看见桃桃靠在床上望着窗口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
桃桃说:“你先出去。”
元天空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他觉得这间屋子里的气氛古怪。
桃桃似乎有心事,那应该不想人打扰吧?他想了想,轻轻地关门出去了。
……
南宫尘不说话了,桃桃也低着头沉默。
风吹树摇、汽车鸣笛的声音都消失了,这一刻,静得连屋外的鸟鸣声都听不到。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说。
明明是一个可怕的恶魔,她在和他同处一室时竟然毫无惧意。
从很小的时候起,桃桃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件很难得的事。
这一切,并不是上天的善意,是因为那个被人们称为恶鬼之祖的炼狱之中的邪灵。
要不是他,或许她也捱不过那些生不如死的年月。
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别人会惧、会怕、会指责唾骂,她不会。
如果换成别的灵师,恐怕早就吓得逃跑了吧?再或者已经举起法器对准这恶魔守护世间了。
可她做不到,也不想这样做,无数种念头在脑子里产生又湮灭,最后依然空空荡荡的不知想了些什么。
南宫尘走到她身旁:“桃桃,时间到了。”
桃桃茫然:“什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