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田野,所有的植物都在耀眼的太阳下努力生长。春天栽下去的水稻早就连成了片,绿叶间抽出了长长的谷穗,每一粒谷子的顶端都挂着白色小花,这便是传说中的稻花了。阳光下的绿色海洋无声地生长,每粒谷子都在默默灌浆,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
邻居家旁边的那块地里,黄豆的叶片开始发黄,结出的荚果鼓鼓的,也都变得枯黄。在一个下午,佳慧把所有的黄豆蔓都砍了,然后在地里摊了张塑料布,把黄豆蔓放在上面,用连盖反复捶打,藤蔓上的豆荚在连盖的捶打下裂开,吐露出里面饱胀的豆粒。傍晚奶奶和外婆也来帮忙,老人们把豆蔓清理出来,用筛子筛去碎叶,剩下的就是一粒粒饱满的黄豆。
“这下可以每天都打豆浆喝了,”佳慧热得满脸通红,蹲在大半袋黄豆旁边,满满的成就感。
外婆把水递给她,说:“赶明儿拿点到镇上换豆腐去。”
有了黄豆,就能去豆腐店以物易物。把地里收上来的部分黄豆寄存到豆腐店,店家按一定比例兑换成相应数量的豆制品,记在账上,每隔一段时间买家可以直接去店里拿货,很多茏山人都乐意这么做。豆腐豆皮豆干豆筋,荤炒素炒都好吃,最重要的是都是自家地里出产的,不用另外花钱。
收完黄豆就要收玉米了。玉米杆也渐渐枯黄,杆子上挂着一个个同样鼓胀胀的玉米棒子。佳慧戴着草帽,穿着长袖衬衣,穿行在玉米田里,把硬梆梆的棒子逐个掰下来丢进篮子里,等篮子装满了,再提出来放到三轮车里,另换一个竹篮到地里去。
这些玉米被拖回家,奶奶和外婆坐在樟树的荫凉里,把黄白色的玉米皮剥开,系成长长一串,挂在厨房的廊沿下。老玉米放在阳光下暴晒几天,颗粒饱满的玉米便有了玉石的金黄色。拿到镇上脱了粒、磨了面,做玉米面疙瘩、包谷糁稀饭都很香。剩的边角料还可以拿回来喂鸡。
香菇厂里同样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流水线上输送着一袋袋封装好的香菇,工人们忙碌有序,有的封扎袋口,有的往来运送。另一边的熏蒸房,锅炉日夜都烧着,白汽布满了整个熏蒸房,连着着旁边房间的温度都高了许多。
大家都在忙,九月一号送孩子上学的重任便落到了佳慧头上。早上她骑着新买的电动小摩托,七宝站前面,苗苗坐后面。摩托车无声地在路面行驶,清晨的凉风吹拂在人身上,比开车更舒服。到了镇上,她先带苗苗去小学报到,再送七宝去了幼儿园。
幼儿园门口、教室前,处处都有新一波的小豆丁在父母或爷奶怀里挣扎,涕泪横流地哭喊着“我要回家”。佳慧作为资深家长,完全没有了去年送孩子上学的忐忑,全程笑呵呵地四处观望看热闹。七宝则是下了车就熟门熟路地往园里走,碰到同学后,立刻跟妈妈说了再见,然后和同学手牵手进教室去了。把孩子送到后,佳慧将小被子递给张老师,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儿才走。走时她在教室窗口看了一眼,就见七宝、端端和刘子健这个铁三角正坐在一起聊天,不知说到什么,三个孩子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暑假里苗苗和熙熙就约好了,要一起到学校旁边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学跳中国舞,因此四点多钟放学后,她还要过去训练一小时,周六再上半天舞蹈课。到了放学的这个钟点,孩子们无不是饥肠辘辘,以前家里早就准备好了点心,让她们一回家就能填补肠胃,过后再吃晚饭。现在因为苗苗要学跳舞,佳慧决定每晚把点心做好,带着去接孩子们。
做两份点心是做,做十份点心也是做,还可以在等孩子放学的时间里卖掉挣钱。因此九月一号的下午,去接孩子们放学时,佳慧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做好的两大盒提拉米苏,在上面精心晒上可可粉,放到了车子的后备厢里。连招牌都是现成的,上次孩子做的广告牌一直挂在车后盖上没摘下来。
她在幼儿园边找了个位置,停好后揭开车后盖,正好跟旁边卖汉堡米糕馒头手抓饼之类的小吃摊靠成一排。这边来来往往的家长很多,基本都是来接孩子的。在等幼儿园放学时,顺手买点吃食,放学时就可以直接带孩子走。很多人路过佳慧的摊位前,往后备厢里好奇地看一眼便又走了。旁边汉堡米糕倒是有不少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