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妃咯咯笑了两声,轻快之中,难掩畅然:“冯仆射,令堂的案子,您觉得该怎么判呢?”

冯明达的额头尤且贴在地上,溢出的眼泪与暖热的血融合一处,他一字字道:“臣母得享高寿,无疾而终,与人何尤?”

张太妃笑声猛然变大,看也不看殿中其余人,站起身来,一边笑,一边走了出去。

好一会儿,那欢畅之中又仿佛隐含悲凉的奇异笑声,方才消失在众人耳边。

……

天子登基之后,第一场盛大宫宴,便如此草草结束。

代王、成王为首,打发了宗室中人,宰相们劝抚勋贵、群臣,郑王太妃与吴王太妃同命妇们寒暄了几句,众人匆匆吃了席,好些人甚至连寿星本人的面儿都没见到,就稀里糊涂的出宫了。

安福宫宾客皆已经散去,皇太后却未曾返回兴庆宫,着人去取了剪子剃刀,就于此地落发出家。

嬴政也仍旧留在这儿,仍旧坐在此前安坐的那把座椅之上。

彼时殿中寂静无声,宫人和内侍们像是活着的木偶,行走往来,不发出一丝声响。

皇太后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鬓边的发丝随之染了银霜。

她颓然的坐在上首,然而却不复早先的意气风发,连身上翟衣,也好像瞬间失了光彩,变得灰暗起来。

皇太后抬起眼,看着面前雄姿英发的年轻天子,轻轻唤了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