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再看她衣着发饰,微露诧异:“你仍旧是淑妃吗?”

“是,”冯兰若由衷道:“陛下宽宏,不曾见罪于我。”

皇太后“噢”了一声,慢慢说:“那很好啊。我原以为你入宫之后,必是死路一条,不曾想竟送了你一场滔天造化。”

她如此坦然,冯兰若反倒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脚尖,默然不语。

皇太后对着她看了许久,终于道:“陛下召幸过你么?”

冯兰若不曾想她会问这个,不由得一顿,然后才回答她:“孝期未出,陛下怎么会召幸嫔御?”

“我猜也是。”皇太后喃喃自语般道:“他是那样滴水不露的人,怎么会留下破绽呢。”

再去看冯兰若时,便淡淡道:“叫你母亲替你操持副避子药吧。我侍奉先帝数年,未得有妊之喜,这是我的孽,若你得以如此,却是福气。”

冯兰若听得愕然。

皇太后却不想再说什么了,摆摆手,打发她走:“你想说的,我已经知晓。不必再开口了。你走吧。从今以后,再不要来看我了。”

庵堂的门合上,皇太后单薄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冯兰若的面前。

她顺着石子铺成的小径,绕过长廊,动身折返回翠微宫去。

其实人生一世,总共才多少年呢,儿女能够陪伴父母的时日,又能有多久。

更多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走。

而她能得以侍奉这样的英明之君,已经是三生有幸。

夏日里草木葳蕤,从前被宫人内侍精心打理着的庭院早就变了一副模样,杂草丛生,枝条旁逸,偶尔有一只黄莺途径,察觉到不远处有人之后,很快振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