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点头如捣蒜,不住地道:“是我逼他的,他不想的,是我以死相逼,他才被迫同意——”

石筠又问金裕:“是这样吗?你母亲以性命威逼你?”

金裕指甲掐紧掌心,强迫自己点头,痛苦道:“是,学生身为人子,岂能违背母意呢?”

石筠旋即冷笑出声:“枉你也读过圣贤书,难道连孝子不谀其亲的道理都不明白?你的母亲,一个痴愚老妇、枉顾恩义之辈,你今日能为她忘恩负义,明日岂不是要为她叛国投敌?!”

金裕听得心头打颤,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却不强辩,只哭道:“我那时候昏了头,心里唯有一个孝字,便顾不上别的许多了……”

石筠厉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这样的母亲,言传身教之下,又如何能为善?如此不贤之妇,教出一个不义之徒,你以为那一点点虚伪的孝心,便足以遮盖其余瑕疵之处了吗?!自作聪明!”

金裕还要强辩:“难道石公,要我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面前吗?”

姜丽娘看这个无赖跟铁嘴王八似的,死咬着一个“孝”字不松口,心下实在恼火,又怕石筠应付不了这种小人,便要开口,却又一次被石筠阻拦。

石筠反问金裕:“在你眼里,是自己重要,还是母亲重要?”

金裕迟疑几瞬,道:“自然是母亲更加重要。”

石筠反问金裕:“你父于你五岁之时离世,彼时你应该也已经开始记事,他是奸邪小人,还是朴实君子?”

金裕只能道:“我父乃是朴实君子。”

石筠又道:“难道你的祖上,尽是不忠不义之辈吗?!”

金裕只得摇头:“当然不是。”

石筠遂严正以问:“既然如此,你怎么能坐视自己的母亲背上忘恩负义、以死胁迫其子的罪名?!你只知顾全母亲,却将父亲与先祖的声望都抛之脑后了吗?!你简直枉为金家子孙!”

金裕:“……”

石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母亲要行忘恩负义之举,你为人子,难道便只有盲听盲从一条道吗?你为什么不能舍身取义,以死相争?你也读圣贤书,岂不知何为杀身以成仁?!若能叫你的母亲幡然醒悟,保全祖上声名,区区一条性命,你又何必顾惜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