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眉宇间有种近乎寡淡的笑意,而这笑意也使得他平添三分从容。

可那姿态又是恭敬的,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向他拜道:“祖父,不孝之孙春郎,来向您请安了。”

饶是天子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此时也不禁为之色变,然而天子毕竟是天子,几瞬之后,他便反应过来,近乎嘲弄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呵,”他说:“原来是你!”

天子的脑海中飞速的闪现过当年的事情,从代王与定安公主在出京祭拜亡父的时候遇袭,到那个因吴王而意外撞到他手里的苏姓女子,此后他以定安和亲来考校诸王,再之后……

天子双目定定的注视着他,眉宇间讶异之色一闪即逝:“当年,那封信——”

刘彻平静的注视着他:“是我的手笔。”

天子的脸色变了。

他嘴唇动了动,情绪也有些明显的起伏,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然后踌躇再三,却不知是考虑到自己此时的身体,还是别的什么,最后他只是问了句:“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

虽然天子没有明确的讲出来,但刘彻仍旧能够瞬间了悟到他的未尽之言,并且做出相应的回应。

“我知道,您是不会送颖娘出塞和亲的,甚至于,即便被提议的人选不是颖娘,而只是一个平凡的宫女,您也不会同意的。”

“您真正介怀的从来都不是和亲的人选,而是所有有可能承继大位的亲王们,都已经没有了决战大漠的血性与胆气,也失去了厉兵秣马、驰骋北疆的野望。”

“您即位之初便发出的豪言壮语,早已经无人记得,您贯彻了一生的执政方略,也没有人想要承继,我想,那时候您真的很失望吧?”